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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又像往常一样,伺候了他穿衣吃饭,还要强打起精神陪小贝说话。终于等到他出了门,我送他到房门口。他身边的小厮安福手上拿着伞,等在门边。
他回头,摸摸我的脸,道:“我出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想,我自己也在外面跑,哪里就有什么东西需要你给我带回来,我自会让孙思文带我去买。于是我笑道:“没有,我什么也不缺。”
他略一踌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我目送他走出院子,然后领着小贝回屋子里去。出门之间,我要教小贝念一会书。
小贝道:“娘,你和爹,怎么变得好奇怪?”
我一怔,道:“怎么了?”难道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他道:“你先前对爹是很凶的,可是现在对爹很客气。娘,贤妻良母,是不是你这样的啊?那爹是不是和那些传记里的男人一样,能驯悍妻?我以后也要和爹一样!”
我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是和你爹一样,娘就不要你了。”
小贝挣开我的手,奇道:“为什么?娘不喜欢爹吗?那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轻声道:“对他好,不一定就是喜欢。就算喜欢,也不是那种喜欢。至多,就像你喜欢他的那种喜欢。”
何况现在连这种喜欢也没有了。我本能地就不能与安玉宁再亲近了。
小贝似懂非懂,一双眼睛闪烁地看着我。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进了门。起码今天还有很长的一个白天,我可以逍遥不是。这才刚刚开始,好好珍惜吧。
因为刘牌坊说要把安小贝的过继宴撤掉,我着实忙乱了一阵。当初做的安排,现在自然是不能了。而且我也不方便再出头露面了。乱七八糟地撤掉那些过继宴的程序之后,寿宴就变得单薄起来。我伤脑筋的很。连坐在银楼里也心神不宁。
孙思文放下手中的账本,无奈地道:“你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叹气,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愁成这个样子?”
我抓抓头发,苦恼地道:“我跟你说过的。舅舅的生辰,本来是打算把小贝的过继宴一起办了的。可是现在我要倒霉了,刘姨娘不让我两个一起办。然后又以我年少为借口不让我抛头露面。你说我该怎么办?”
孙思文略一思索道:“你是担心,这场寿宴,根本就没有你什么事?”
我点点头,道:“是啊。如果没有我什么事,那银楼怎么办?”本来就打算借着寿宴把我在舆论中的地位彻底巩固下来的。刘牌坊当然也知道我是这个意思。她也摆明了是刁难。到时候我顶着不能抛头露面的压力只能往后面一躲,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孙思文看着我,道:“你的鬼主意这么多,难道这次没有办法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嬉皮笑脸地挨上去,道:“有是有一个,不过,要靠你帮忙了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全身都哆嗦了一下,然后无奈地道:“你说吧。”
我大喜,就差没习惯性地摇尾巴打滚了。最近被安玉宁培养出来的,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强忍住了没去他身上蹭,只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笑了一笑,没说话。
于是安家大少爷安玉宁的寿宴,如期举行。
因这次是安家的新少奶奶,安柳氏亲自主持,在阳溪众大户中,颇有人说起。阳溪安柳氏,和怀溪安柳氏是一对孪生姐妹。前些日子,曾因为富贵银楼埋尸案而名动一时。但充其量只是一个大体的女人罢了。比起她姐姐怀溪安柳氏,着实是逊色太多。
但有人说,阳溪安家旁支不比本家,本家乱成一团,柳大小姐自然应当快刀斩乱麻。可是旁支这里却是一个表面平静却不知深浅的地方,如果柳二小姐也像其姐那样风风火火,只怕最终都只是泥牛入海,白费力气。柳二小姐走的,正是循循渐进这一步棋。
比起柳大小姐,柳二小姐胜就胜在讨自己的夫君欢喜。安大少爷虽然风li成性,却毕竟是安家唯一的男丁,因柳二小姐懂事,如今也把自己唯一的子嗣交给她教养。柳二小姐上能得宠夫婿,下能取悦子嗣,确实不简单。
只是,这其中的深浅,还是要细细思量。尤其,是一早便已经在富贵钱庄前后观望的那些豪门大户。
柳二小姐的依仗,目前看来,不过是高贵的出身,以及安家大少爷的宠爱。只不过其母安夫人是失宠而死,人尽皆知。而她出嫁满月,也没有归宁。只怕娘家是不会挺她。而安大少爷风li薄幸,如今再宠她,也没有停止流连花街。若是哪一天厌倦了,柳二小姐彻底失去倚仗,同她做生意,不是太冒险了么。
安府大堂,宾客盈门,喜气洋洋。
我换了隆重的大红色长裙,绾了端庄的流云髻,捧着茶杯,在众人的瞩目下含笑走向坐在首座上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在看我,他却不看。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含着笑意,却仿佛百无聊赖一般,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我心中忐忑。这些日子,我到底又有哪里让他不顺心?
“夫君,喝茶。妾身祝你生辰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有人高道了一声好,安玉宁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
座下宾客高声道:“安小夫人好相貌,果然是难得一见,难怪玉宁你要爱不释手。”
众人哄堂大笑。
我也不恼,只是回过头去,笑盈盈地作势瞪了那个轻浮者一眼,又引起一片笑声。
安小贝跟我一起来敬茶,安玉宁也接了,小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我,朝我招招手。
我正欲退下,这下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靠过去。
他凑在我耳边,却先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在我耳朵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然后他把那杯茶塞到我手里。
“你自己尝尝看。”他这样轻声说。
我莫名其妙,但是依然捧着这个茶杯,对他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些大家尽兴之类的话,就急忙退下了。
直到无人的后院,我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然后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安玉宁好茶,我是知道的,是谁动的手脚,在茶里加了这么多盐?
想了想,我急忙提着裙子往前厅走去。走了两步,随手拉过一个来去匆匆的丫头,急道:“茶都送上去没有?”
那丫头一看是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道:“是,按少奶奶的吩咐,新煮好的大红袍已经送上去一桌。”
我差点七窍生烟,忙道:“是哪一桌?可是孙先生在的那一桌?”那里坐的大多数是安玉宁的狐朋狗友。
那丫头愣了愣神,然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是少爷吩咐先给那一桌上茶的。”
我咬了咬牙,从耳朵上取下一个耳坠子,塞去她手里,道:“剩下的,就不要上了。然后把这个加到少爷杯子里。快去!”
丫头傻了,哆嗦着道:“这,这……”
我急得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托盘,道:“快去!若是耽搁了,我要你好看!”
说完,我也顾不得管她了,一手拎着盘子,一手拎着裙子,转身就跑。小贝跌跌撞撞地跟过来,他刚刚在看烟火,被我丢下,这下找了过来。
“娘,娘,不要跑了!”他只当我是跟他玩儿,还高高兴兴地跟在我后面跑。
我差点晕过去。
安家大少爷虽然一向风li薄幸,却是一个品茶的高手。这一点,在这一代都是颇有名的。这次新得了珍品大红袍,安家好客,便拿出来同大家伙分享。这也是安家少奶奶的大手笔,此举,显然深得安大少的心。
可是这茶上上来的时候,其色清澈艳丽,却并没有传闻中的那种醉人的香气。众人无不奇之。只到端起来轻轻地浅品一口,其味竟又苦又涩,简直不堪入口。
率先得茶的安大少的友人,品到这种味道,简直要喷出来。即使是牛嚼牡丹之人,也咽不下去,纷纷抬头看安大少。
安大少饮了一口,皱了皱眉,却摇头失笑,眉宇间并不怒意,只道:“家有恶妻,实在是不幸。”
在座一人,姓孙,原是京城大少。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毕竟不同这些目光短浅的小镇子富豪。而且他才华过人,气度不凡,难保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安大少待他十分客气,这几年长住阳溪,也很得人缘。他亦默默地品了一口,然后调笑安大少:“原先还以为只我们得了便宜,却竟是尊夫人要生气了。玉宁,你以后还是收了心吧,免得我们几个,天天喝苦茶。”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只有他们这一桌得了茶,原来是安小夫人要警示他们这群花花大少,让他们不要带坏她的相公。这一群全都是怜香惜玉之人,安小夫人的风采刚刚才见过,如今见了这等手段,也只当是小女儿家的玩笑罢了,遂纷纷开始挤兑安大少。文学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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