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萧凤楠兴冲冲的来到马车前,对已经上了车的花怜月道:“月丫头,你也不知道等等我。衮州这地我熟的很,年头在城东开了家五福楼分号,这大半年生意还不错。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东道主。既然到了我的地头上,不如由我做东,好好款待你......们一番。”
他的眸光在刘晖身上转了一圈,才将这个“们”字吐出来。明晃晃的暗示刘晖能去他五福楼做客,可是沾了他月丫头的光。
花怜月有些瞠目结舌的道:“衮州都有你五福楼的分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做生意?”
“有些本事是天赋,是羡慕不来的。”
萧凤楠的大言不惭让花怜月哑然失笑,她还是将询问的眸光投向一旁静默的刘晖。刘晖若是不想去,她还是会狠下心拒绝萧凤楠的邀请。
萧凤楠也在瞪着刘晖,大有你若是不答应,我就缠到你答应为止的意思。
刘晖再次勾唇一笑,对花怜月道:“既然是萧老板盛情邀请,咱们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走吧!我也有许多年没吃过五福楼的招牌菜了,倒是挺想念的。”
花怜月双眸立刻笑得弯弯,就像一轮刚刚升起的月牙儿。她笑眯眯的对萧凤楠道:“萧老板,听见没有,还不前面带路。等会到了五福楼,你可不能小气,只管紧拿手菜端出来让我尝尝。”
萧凤楠有些闷闷的,道:“月丫头,你什么时候成了应声虫,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刘晖面上的笑容一僵,自己这个拜过天地的夫君,居然混成他嘴里的人家。刘晖拂开门帘,懒洋洋的道:“这么多废话,还不快些前面带路!”
花怜月掩嘴轻笑,一欠身利落的钻进马车。她才刚刚坐稳,就见脸皮修炼的比城墙还厚的萧凤楠也硬挤了进来。他不客气的在花怜月对面坐下,而后扭头对刘晖笑道:“还是马车里暖和,咱们挤挤,你不会在意吧!”
刘晖勾唇一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当然不在意!”
负责赶车的凤七,笑眯眯的等着这三人终于在马车里坐好,才扬起马鞭在空中抽出一声响花,车轱辘滚动着,朝着衮州城门方向而去。
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两道阴狠的眸光正不怀好意的追随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直到马车看不见踪影,他才压下头上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羊毛毡帽,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城东五福楼,很好,很好.......”
刘晖虽然图清静不想与衮州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可是这些人消息灵通的很,他们前脚才踏进五福楼,后脚就有人递名帖拜访。不一会居然赶来了十几号在衮州排的上名的各路官员。
不过这些人都心有灵犀的穿着便服,示意是用私人身份拜访。不过他们个个都带着不少随从护卫,倒显得身边只跟着凤七的刘晖气势弱了很多。
这些人一来就不客气的将原本用餐的客人全部都赶走了,五福楼掌柜也不敢反抗,还得让伙计迅速的将整个二楼都收拾干净,摆上整齐的席面,上了最好的茶水糕点,供这些耀武扬威的官爷们享用。
这些人虽然对普通百姓极为不客气,在刘晖面前却表现的十分恭敬谦卑。当然,刘晖知道他们恭敬谦卑的态度多半是因为在他们管辖的地界上居然出现水匪,而且造成极大的伤亡,还将自己这个堂堂亲王都牵涉在内,差点丢了性命。
这些人是怕自己一怒之下,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到时不管他们后边的靠山是谁,只怕都会保不住他们头上的乌纱帽。
刘晖明白这些老狐狸的心思,不过也知道,清风寨的水匪是走水路日夜兼程赶上来的,此事若全怪罪到他们身上也确实有些冤枉。不过他们身为地方官,管辖范围内出现了这么多的水匪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也说不过去。
现下刘晖身为苦主,端起架子来吓唬吓唬他们,也不算过分吧!毕竟恩威并施,才是驭下的王道。
宴席间,众官员们阿谀奉承连连,个个没口子的夸赞刘晖少年英雄,尤其是不顾生死的北冥之行。不但没有费东秦一兵一卒就成功牵制住了羽广羽元,还让本来没有胜算的北冥太子成了最后的赢家。为东秦边境带来了最少十年的平静,云云。
刘晖独自坐在居中的上首,听着这些没脸没皮的奉承。有些话实在是太夸张了,他自己都听着心虚,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自然顺畅。听得多了,他都觉得自己真是某位大仙座下的童子下凡,特意来人间救苦救难。
躲在后面偷听的花怜月忍不住噗嗤一笑,对萧凤楠道:“还是官字两个口,这样没影的奉承话他们居然说得头头是道。”
萧凤楠不屑的道:“所以我一向都不喜欢与做官的打交道,就怕被他们这两张口哄迷糊了,被卖了还帮他们数银子。”
“没意思!”花怜月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我可熬不住了,还是到后面客房去躺躺。”
“等等!”萧凤楠忽然张嘴叫住了她,他眼睛依然透过缝隙盯着里间,喃喃的道:“怎么还弄来个女人......”
“什么,我瞧瞧!”原本满脸倦态的花怜月立刻来了精神,将萧凤楠挤到一旁,凑过去细看起来。
一个白衣胜雪,容貌绝艳的少女,正缓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古琴的俏丽丫鬟。少女步履轻盈,行走时如弱风拂柳。她终于来到刘晖面前,盈盈一福,宛如清泉叮咚般轻灵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妾身玉仙儿,见过王爷!”
刘晖还未开口,外面的花怜月忽然捂住了嘴,惊讶的道:“玉仙儿?难道她是玉雪无双中的玉仙儿?”
萧凤楠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没见过,不过以前听雪媚儿提起过,玉仙儿姑娘似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早些年就被逼着出了京城。如今出现在衮州也不算奇怪,毕竟这衮州的繁华虽然比不上京城,却也没差多少。只是算年纪,玉仙儿姑娘应该是二十出头了,怎么看上去还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女?”
花怜月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屋里。就见一位肥头大耳,穿着一身墨绿色暗竹纹直缀薄棉袍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对上首的刘晖一抱拳,笑道:“王爷,这位玉仙儿姑娘的琴技了得,知道王爷驾临,卑职特意请了她来弹奏几曲,全当是助兴。”
刘晖举起酒杯,挡住了眸中的精光。他抿了一口酒,才慢腾腾的对玉仙儿道:“你的琴技很好?”
玉仙儿脸上露出抹羞涩温婉的笑容,她微微屈膝福了福,才道:“妾身无用,专心研究琴技十余年,才勉强能够入耳!”
刘晖瞥了她一眼,含笑道“你倒是很谦虚,坐吧!”
“多谢王爷赐坐!”
立刻有两个随从搬来了新的桌椅,还特意摆在刘晖的下首。周遭的官吏们皆含笑看着,似乎觉得这样安排极为合理。
玉仙儿莹白如玉的脸颊飞上两抹羞涩的晕红,她又冲着刘晖盈盈一福,才在刘晖下首坐好。跟随她的丫鬟,立刻将古琴小心翼翼的摆在她面前。
玉仙儿低下头,十指灵巧的在琴弦上抚过,在发出一串叮咚如清泉般的优美琴声后,她有用十指轻轻按住琴弦,侧头望向刘晖,一脸娇憨的道:“不知王爷想要听什么?”
刘晖轻轻一笑,道:“就弹姑娘拿手的吧!”
“是!”
玉仙儿的手灵巧的在琴弦上拨动着,琴声再次响起,亦扬亦挫,深沉婉转又不失轻灵激昂。透过美妙的琴音,似能看见巍峨的高山,似能听见河水奔流。
玉仙儿一直半垂着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她精致如画的五官,在昏暗的室内,依然散发出绝美的光芒。她全身洁白,竖起的衣领缀着一圈油滑绒软的白色狐毛,衬得她眉愈黑,眸愈亮,鼻愈挺,唇愈红。尤其是那张莹白的小脸,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
众人的眸光皆痴迷的盯在玉仙儿身上,低低的感叹声此起彼伏:“玉仙儿姑娘真乃绝色!”
“玉仙儿姑娘的琴技果真是天下一绝,足可绕梁三日。”
“不错,不错,可惜她轻易不肯弹奏,我等还是借着贤王的福分,才能一饱耳福。”
“玉仙儿,果真是月中仙子下凡。”
刘晖本抿着酒水,欣赏着难得的琴音,忽而听到有人说玉仙儿是仙子下凡,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难怪先前一个劲的吹捧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仙童,现在又来了个仙女,这是隐晦的想要将他们凑成一对呀!
看来这些人拜访是假,送女人是真。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收下这个仙子,就会对他们犯下的错误既往不咎吗?刘晖唇边慢慢浮起一抹冷笑。
外面,萧凤楠用手肘轻轻在花怜月身上碰了碰,幸灾乐祸的道:“听到没有,那位弹的可是高声流水,人家是来觅知音的。”
花怜月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她说是知音就是知音吗?我还说是烂桃花呢,沾了必定会倒霉!”
萧凤楠嘿嘿一笑,道:“可惜大多数男人,都想沾一沾这朵烂桃花!”
花怜月闻言直起腰,也不去偷看了,只盯着萧凤楠没好气的道:“这话我都记住了,等到你娶媳妇那天,我可会全学给你媳妇听。”
萧凤楠噗嗤一笑,伸手在花怜月头上一阵乱揉,道:“丫头终于心虚了,居然拿我那还不知在哪里的媳妇吓唬人。”
花怜月恼羞成怒,一把拂开他作怪的手,道:“讨厌,走开些!”
他们偷看的位置就在刘晖身后,如此毫无顾忌的吵闹,自然全都传入刘晖的耳中。刘晖心中一动。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当他听见花怜月明显带着妒忌的评价玉仙儿是烂桃花时,忍不住会心一笑!
“王爷?王爷?”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喊了半天,却见上首那位唇边含笑,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酒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人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再次唤道:“王爷,王爷!”
“嗯!”刘晖终于回过神来,略带不快的眸光投向打断他偷听之人身上。正是那位请了玉仙儿的绿袍中年男子,就见他白胖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王爷,仙儿姑娘还在等着您点评。”原来玉仙儿一曲高山流水已经弹奏完了,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夸赞几句。
“哦!”刘晖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因为他听见后面原本吵闹不休的二人静默了片刻后,忽然齐齐的低声笑了起来。刘晖有些心痒痒的,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笑什么。耳边又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王爷,王爷!”
“吵死了!”刘晖挫败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了,一抬眼却与玉仙儿幽怨的眸子对上。他忽然回过味来,后面那两声王爷是这位娇柔的玉仙儿姑娘的声音。而自己那句不耐烦的小声呵斥,似乎被她听见了。此刻的她小脸有些涨红,神情有些倔强,眸光更是带着无声的控诉。
玉仙儿这幅含嗔带怒的神情,比一味的柔顺温婉更容易打动男人,玉仙儿能艳名远博,凭借的可不仅仅是绝色姿容,还有她娴熟转换各种情绪,不时露出爪牙不轻不重的挠挠,引得男人产生征服**的手段。
毕竟一只会咬人,却不会伤人的小狐狸,可比一只驯服的小白兔有意思多了。
可惜她往日的手段,在此刻居然一点用都没有。刘晖一夜未眠已经又困又烦,他哪里还有心情与这些明显不怀好意之人周旋。若不是他还一心想着如何敲打敲打这些官场老油子,他早就轰人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点评这个什么仙子的琴技。于是胡乱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至于怎么个不错法,他就说不出来了。
大概玉仙子没有遇见过如此慢待自己的男人,心头隐约动了一丝真怒。她咬了咬下唇,带着倔强的追问道:“王爷可是对妾身的琴技有所不满?还请王爷指点一二,妾身愿意洗耳恭听。”
哎呀!还蹬鼻子上脸了,刘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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