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呈正方形,大约有半米长宽,油黑色的光亮漆面,保存得十分完好,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的,与这个破败不堪的老宅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看到姜老头里的木盒,余元犹疑的说道:“那个……姜爷爷,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
“不急,不急,你们先看看这个。”姜老头没等余元说完,就连连摆打断了他。
余元无奈,只能暂时闭上嘴巴,等着看看姜老头这个木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重要东西。
姜老头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放在八仙桌上,得意的眼神扫过对面的两个少年,嘴角微微上扬,很激动似的缓缓打开了木盒的盖子。
林云和余元定睛朝里看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干净的青花瓷坛,外表没有一点瑕疵,乍一看,就是一个价值千金的元青花古董。
两人看了半天,却没有弄懂姜老头的意思,不禁又把疑惑的目光,转到了姜老头的脸上。
“只是老头子我前两天刚刚得到的一件宝贝,请两位帮我鉴定一下,这个元青花大约值多少钱。”姜老头说话间,眼睛始终看着林云。
这下林云明白了,原来姜老头这么做,是在考验自己,刚才余元说自己是古董鉴定专家,这老头是想掂掂自己的分量。
但凡找人交易古董,若是认为自己才疏学浅的,通常都会找一个“拐杖”,也就是一个懂行的人陪同前往,在姜老头看来,林云现在无疑就是余元的“拐杖”,所以先试试他的眼光,也是行里的规矩。
林云脸上不动声色,心却在暗骂:这次可被余元害惨了!
既然姜老头提出了问题,林云自然也要应战,但是在没有专业仪器辅助的情况下,仅凭肉眼观察,却是很大挑战。
在姜老头的注视下,林云拿起那个青花瓷坛,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其认真程度,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看得最用心的一件东西。
当林云把那个青花瓷坛,重新放回木盒里之后,姜老头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样?”
林云清了清嗓子,娓娓说道:“这件藏器胎体厚重,胎质坚硬,釉色白微闪青,莹润透亮,青花纹饰紧贴釉面,微呈凹状,立体闪动,内壁为砂胎,有毛糙感,阴阳光点,底部呈内凹圈足状,火石红色,外足圈聚釉较厚,显出水绿色,应该是一件景德镇官窑出品的元青花,国内藏品不会超过百件。”
听完林云简洁的评述,姜老头捻着胡须频频点头,只是眉宇间还有那么一丝轻蔑,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还没等姜老头开口说话,林云又接着说道:“但是在我看来,这件瓷器应该是一件赝品。”
此言一出,不仅是姜老头,就连余元都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林云刚才说的头头是道,最后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凭什么说老头子我的宝贝是赝品?”姜老头登时就来火了,气急败坏的嚷道。
反观林云,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件赝品仿制的很真,每一个细节都相当到位,表面使用了高科技的水晶研磨棉做旧,后来又加上长时间的把玩,被汗水油渍浸润,使之贼光顿失,釉面温润,光泽柔和,以至于老前辈您都看走眼了。”
“那你又怎么能看出来呢?”姜老头目光锐利,灼灼的盯住林云不放。
“很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那位造假高百密一疏,在工临摹纹饰时,还是留下了破绽。”林云指着青花瓷坛表面的莲花图案说道。
“哦?在哪里留下了破绽呢?”姜老头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惊讶了,只是平淡的问道。
“目前的元青花仿品,都是照着真品图录先打纸样,再工描摹出来的。”
姜老头点头认可了这一说法,没有打断林云的话语,显露出了少有的耐心。
“古人从小使用毛笔,现代人都用硬笔,这种习惯不是几年就能学得来的,从画面上看,真品会很流畅,仿品描摹走笔慢、涩,功力无法与古人相比,长线条尤拙,只要研究过国古人绘画技巧,以及使用毛笔的习惯,就比较容易区别出仿品来。”
林云侃侃而谈,听得一旁的余元瞠目结舌,他原本只是那林云懂得鉴赏古董作为一个幌子,没想到林云的渊博学识,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姜老头也被林云的这番话震住了,但在回味良久后,依然倔强的说道:“小兔崽子,你这样说是没有根据的,哪个知道古人画图是什么样的习惯?”
眼看姜老头死鸭子嘴硬,始终不肯认输,林云无奈,只能拿出了最后的杀锏。
“众所周知,制作元青花的主流材料是西亚钴料,而西亚钴矿是与铁矿、铜矿等矿共生的伴生矿,其物理和化学结构是独特的高铁低锰,其有些微量元素比如氧化砷,是不能单独存在的,温度达到六百度以上就挥发了,但当其混入钴料,烧到一千百度时却还在……”
林云还没说完,就看到姜老头的脸色黯淡下来,犹如一只斗败的攻击,喃喃自语道:“如果采用化工搅拌的配方,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
“没错,所以只要鉴定出,是否使用了这种特殊的高铁低锰钴料,就可以大致分辨出元青花的真假了。”林云最后总结道,一丝胜利的笑容,也流荡在唇角之间。
在林云有理有据的分析下,姜老头着实甘拜下风,输的心服口服。
姜老头一辈子都沉迷在古董当,要论经验,绝对不会比林云少,但是要论年纪,林云简直是当他的孙子都有富余,败在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里,姜老头实在有些脸上无光。
看到姜老头脸色铁青的模样,刚刚还在为林云暗暗叫好余元,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悄然用肘捅了捅林云,让他不要再往下说了。
林云会意,重新坐了下来,不再对那个元青花评头论足了。
姜老头沉默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身用力拍打着林云的肩膀,朗声说道:“小兄弟,你的眼光果然不错,一眼就看出老头子我做的这个是赝品,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真是不容易啊。”
林云一阵错愕,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和自己称兄道弟,要论辈分,自己怕是会让不少人汗颜吧……
而听说这个赝品元青花,竟然是出自姜老头之,林云更是感到出乎意料,原来他本人就是那位造假高,难怪他对这件瓷器如此了解。
实际上,姜老头的仿制水平相当高超,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如若不是林云这样目力惊人的高,即便是那些普通的古董专家,也很难凭借肉眼,辨别出这件瓷器的真伪。
另外,林云最后说的那段话,也有一些投取巧的成分,如果姜老头死不承认,他也是没有确凿证据的。
正当林云暗自庆幸之时,就听见“咣当”一声脆响,再看姜老头,里多出了一把木锤,那只赝品元青花已经被他敲成了碎片。
“老前辈,您这时干嘛。”余元一脸惋惜的说道。
虽说那个是赝品,但是听刚才林云说的,它和真品已有九成九的相似度,就这样轻易毁去,难免让人感到不值。
“既然赝品被人看出,那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姜老头蛮不在乎的说道,顺就把那堆破碎的瓷片丢进了垃圾桶。
林云倒是没有丝毫不舍,漠然说道:“如今钴料已经绝迹,老前辈就算技艺再精湛,也很难做出无法辨别的元青花了,除非……”
“除非什么?”姜老头顿时目露精光,急切的问道。
林云也不着急,缓缓说道:“除非能够找到与当时那个年代相近的钴矿,虽然现在这样的钴矿都已关闭,但是在一些未经开发的山区,还是存有这种可能性的。”
“这不是故意寻开心吗,老头子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跑去山里挖矿吗?”姜老头神情失落的说道。
“当然不用老前辈亲自去,我刚好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下次路过的时候,我替您带一点钴料回来好了。”林云笑着说道。
听到林云这样一说,姜老头顿时喜出望外,拉住林云的说道:“好,好,小兄弟,你真是太了解老头子我了,就冲你这份心意,我今天……”
话没说完,姜老头又再次走上楼梯,消失在了前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听声音,应该是跑去楼了。
趁此会,余元朝林云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说道:“老大,你太了不起了,连姜老头都被你唬住了,看来这次他是要拿出一点真家伙了!”
“你今天找我过来,不会是为了你自己想一饱眼福吧?”林云隐约感到余元激动的反应有点过头,加上他对这栋老宅子如此了解,这显然不是为了两把兵器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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