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孔镇,洛河饭店,这是镇上唯一一家上档次的饭店,每次市县一级来领导视察,镇上的下级官员都会将洛河饭店作为定点招待单位,里面的装修很豪华,比涪城市上的一些三星级大酒店还稍胜一筹。         帝王厅包间,一个年轻人正举着酒杯,和几个明显是当官模样的官油子交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闹。         “钱镇长,这次拿地多亏你了啊!”年轻人和钱镇长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哈哈,齐大公子,你也别那么说,想当初,如果不是你爸爸慧眼识英雄,我到现在都还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哪还轮得到我当镇长啊?”钱中财被酒精熏得满脸油光,红光满面,嘴里喷出一道浓厚的酒气,也端起酒杯干掉。         “不管怎么说,这次钱镇长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虽然我父亲进去了,但是他在官场上的人脉还在,上次被省纪委调查,也没供出多少人,当初他提携起来的官员,大部分也走到了重要岗位上,所以,钱镇长如果要想进步的话,尽管来找我!”这个年轻人赫然就是当初的齐畅,齐万年作为曾经的副厅级高官,在那次蓄意谋杀宣传部长的事件里,虽然被判了无期徒刑,但是在监狱里表现优秀,竟然被缩减到了十年,以齐万年的背景,估计没多久就会出来了。         黑岩阁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谢谢!         “哈哈,好说,好说!来,我们再喝一杯!你们都别愣着啊,都来敬齐大公子一杯啊!”钱中财见其他下属都没动杯子,催促道。         “是,是,钱镇长!”这些下属基本都是镇上建设局,城建局里的头头,虽然觉得沾上锒铛入狱的官员之子,很晦气,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虎老余威仍在,他们也不敢表现得太不礼貌了。         齐畅跟着父亲熏陶多年,早就把齐万年那点在官场上,察言观色的本事学到了八分,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哪还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率先倒了满满一杯酒,恭敬道:“我知道在座各位,从骨子里肯定看不起我这个过气的官二代,但是,中国有句老话,莫欺少年穷,我现在还年轻,我父亲的人脉也还在,如果我要进官场,要进步不也是分分钟的事吗?所以,今天我希望大家能摒弃芥蒂,既往不咎,今天这酒桌上,只有远齐公司的董事长,齐畅,没有所谓的官二代,如果大家看得起我,就干了这杯酒,不想喝也可以,出了这个门,大家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齐畅说完,干掉了杯中酒,其余人见状,面面相觑,表情很是纠结,其中一个建设局的头头犹豫了一会,干脆把心一横,干了杯子里的酒,有了人带头,其余人也不再纠结了,纷纷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齐畅见状,心头暗笑,你们总算是被老子拉下水了!         钱镇长虽然一副醉眼朦脓的样子,在看到齐畅的表现后,不由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了几分,不愧是齐万年的儿子,举手投足之间,不输他老子啊!         “齐大公子,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钱镇长突然想起当时官场上的一个传闻,根据受害人的供词来看,当时除了齐万年,还有一个年轻人也出现在绵州大酒店,案发以后,齐万年竟然对这个年轻人的事情守口如瓶,一言不发,把所有罪名全部往自己身上揽,这就不得不让人考虑背后的深意了。         “钱镇长,我们俩谁跟谁啊?问就是了,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齐畅摆了摆手,爽快地说道。         钱镇长凑到齐畅耳边,一脸神秘,小声道:“齐大公子,我听说令尊当时为了维护一个人,硬是没有把他供出来,我想知道,这个人的来头是不是很大?”钱中财不敢问那个人的名字,只是旁敲侧击地问背景。         齐畅听得心头巨震,对于那个年轻人,在狱中的父亲也给他透露过只言片语,却没有说太多,齐畅也理解,齐万年是怕自己知道太多,对自己反而没好处,神情严肃地看着钱中财,后者被齐畅看得心头发毛,冷冰冰道:“钱镇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的好奇心最好别那么大,听过一句话吗?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少越好!懂?”         钱镇长嘴巴张了张,发现这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层次的人可以接触的,连忙端起酒杯,赔笑道:“哎呀,齐大公子,我嘴臭,当我没问过好了,这一杯,我自罚!”说完,一饮而尽。         “哈哈,钱镇长,你言重了!”齐畅没有动作,只是淡淡地笑了下,齐畅这一副如同高僧坐定的模样,在钱中财眼中越发神秘了,也更坚定了他要帮齐畅的决心。         “齐大公子,征地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接下来就是工程招标了,你知道的,这个环节不仅仅是我在处理,还有县上的相关领导,如果要想顺利中标,你还得走上层路线啊!”钱中财似乎有了些醉意。         齐畅似乎早有安排似的,笑了笑,“钱镇长,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把所有事情打点好了!今天我们远齐公司派到陆家桥现场扫尾的工作人员,竟然被人打了,你们派出所的人,不打算为人民服务么?”         钱镇长愣了一下,对身边的派出所所长呵斥了一句,“艹,在这金孔镇上,谁敢管我的闲事?真他妈活腻歪了?孔所长,你他妈赶紧派人过去,只要有人反抗,一律抓回来,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啊?这事,我不知道啊,下面的人都没通知我!”孔所长站起身,一脸无辜。         “钱镇长,你别怪孔所长,也就是刚才的事情,刚刚我的员工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也是才知道不久!”齐畅出来打了个圆场。         “既然齐总发话了,这次就算了,还他妈愣着干嘛,赶紧去现场处理啊!”钱镇长怒斥了一声,孔所长连菜都没吃几口,就狼狈地退出了包间。         孔所长越想越憋屈,恨恨地望着帝王厅包间大门,吐了一口唾沫,他妈的,除了捞钱,使唤下面的人,你还会干啥?旋即摸出手机,大声囔道:“赶紧的,把所里所有人全部喊回来,集合,目的地,陆家桥!我提前说一声哈,所有人都别给我找借口缺席,否则,都给劳资卷铺盖滚蛋!啪!”说完,孔所长就挂断了电话。         派出所副所长此时正在和几个狐朋狗友打麻将,突然接到头头一个劈头盖脸地电话,愣了愣,谁惹老大了?那么大火气?想归想,副所长也不敢耽误,推说不打了,然后穿好警服,一边往外走,一边给下面的警察打电话。         “对了,钱镇长,听说陆家桥那边有个受害人家属的坟,你打算怎么处理?”齐畅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受害人?哪个受害人?”钱镇长不明所以,他才从县上调过来不久,对之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就是姓陆的那个小子啊!我爸就是因为他才进监狱的!”齐畅想起陆扬的脸庞,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以泄他的心头之恨。         “噢,不会吧?政府征地,竟然征到他们家了?”钱镇长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我听说,他母亲下葬的时候,连我们的市委陈书记,还有方副书记,都去现场吊唁了!”         “好像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齐畅话语模棱两可。         “这就不太好办了啊,如果他要是知道我们刨了他家的祖坟,会不会出事啊?”钱镇长目光闪烁,神情有些担忧。         “你放心吧,我已经调查清楚,陆家桥已经没有他们的地了,那个祖坟,还是葬在其他人地皮上的!”         “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就算他真的来闹事,我也有法可依,就算捅到上面,我也不怕!”钱镇长闻言,心中大定,“就算是陈书记和方副书记去现场吊唁过,又怎么样?事情过了那么久,人家不一定还记得他那样的小人物!你说是吧!”         “哈哈哈,钱镇长果然不亏是当官的料,当镇长真是屈才了,你该去当县委书记才对啊!”齐畅等的就是钱中财这句话,适时拍了钱中财一个马屁。         “是啊,是啊,齐总说得对,你就该去当县委书记!”         ……其余人都差不多喝高了,纷纷应声附和齐畅的话,把钱中财捧到了天上,晕乎乎的,都快摸不到东南西北了。         钱中财虽然喝多了,脑海里仍然保持着一丝残存的理智,做出一副双手下压的动作,“诶,诶,这话说一次就够了,别翻来覆去说啊,这不是显得我们**员,思想不成熟吗?真是的,就此打住!就此打住哈!”         “噢,对,对!!钱书记说的是!大家吃饭,喝酒!等我工程中标,少不了在座各位的好处!”齐畅又一句隐晦的马屁,听得钱镇长老怀大慰,心中舒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