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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又得旧情人

    “得,不说这些,我他妈脑子乱死了。别他妈傻愣着啊”,孟浪指使他们,“你们也帮我想想,你说陈妙姗会上哪儿去青岛还有什么地方好玩”

    “这应该问你”,何刚提醒孟浪,“你好好想想,你去年都带她去过哪些地方”

    “哎,如果她还在,你说会不会还住去年我们住过的酒店”,孟浪恍然大悟,“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一块儿吧”,何刚拉着靳丽跟上来,“能找到当然最好了,如果找不到,那就直接去食家庄,看我一会儿不整死你,看你下次回来还敢不敢不告诉我。”

    “行!”孟浪笑笑。

    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几经周折。在酒店软磨硬泡央求了半个多小时,又查了。10几分钟,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看来陈妙姗真的已经走了。

    “有可能不是她呢”,在酒桌旁坐定,何刚安慰孟浪说,“她有可能已经去日本了。”

    “不可能!”孟浪坚信自己的感觉,“肯定是她!”

    “别想了”,靳丽敬他一杯,“都快2年没见了,来,干一个。”

    “是啊”,何刚也说,“明天再找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上哪儿找去”

    “……”孟浪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他只能沉默,把一切想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来来往往,孟浪忘了眼睛是什么时候模糊的。

    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陈妙姗慢慢融进他的酒杯,一下一下地揪痛他的心。

    从宿醉中醒来,奔跑是孟浪唯一想做的。

    他从何刚家跑出来,跑到街上。他沿着荒芜的路面一直往前跑,他使劲往前跑,使劲跑……

    孟浪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汽车的交通工具。

    它不但便捷,而且满处都是。

    到达海边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原本混沌的海水,在早晨金色阳光的映衬下,看上去干净了许多。

    有人在海边散步,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岸上,凭栏远望。

    这是一个清闲的冬天的早晨。孟浪想,他并不清闲,虽然他表面上无所事事,可实际上,他今天比谁都忙。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忙什么。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他的奔跑。可他们看到的只是奔跑。他们看不见奔跑的过程,也看不见奔跑的结果。

    或许奔跑是抽象的,孟浪在麦当劳门口坐下,哆哆嗦嗦地点上一根烟。或许爱情也是抽象的,他又想,每个人都渴望拥有它,但不管是拥有了的,还是像他这样还在寻找或期待的,谁也没有真正地见过它。爱情是天上飘过的一抹飞翔的翅膀。爱情是水里游过的一尾小鱼的鳃鳍,它不确定,它有时候在天上,有时候在地上,还有时候躲在人们身后的水里,安静得连个泡泡儿都不冒。

    北方的冬天真是冷极了。

    实在受不了,孟浪只好站起来踱步。陈妙姗她会来么边绕圈子他边想,如果她已经离开了,那他还在等什么呢想到这里,孟浪不禁黯然伤神,顿觉一股酸楚的液体顺着鼻腔朝心脏倾斜过来。

    麦当劳9点开门。门一打开孟浪就冲上2楼。

    那个位子是他的,他得先给占了。

    孟浪把书包放下,然后,下楼找到大堂经理。他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恳请她帮他保留那个位子。起先她不同意,但见他说的诚恳,最后还是答应了。孟浪忘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兴奋,他只记得在征得允许之后,他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

    孟浪就那么远远地坐在角落处,静静地看着楼上的一举一动。很多客人上来之后又走了。很多学生,很多年轻时尚的男男女女,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儿

    孟浪在等待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其间,何刚给他打过电话,孟浪告诉他他在等人,等到之后马上就回去。

    何刚骂他神经病。孟浪笑笑,未置可否。

    中午的时候,来往的客人多了起来,大堂经理找到孟浪说位子不够,那个座位不能再留了。他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孟浪掏出100块钱说,帮我来两个麦香鱼,再来两个大杯可乐不加冰。

    汉堡和可乐上来了,孟浪把它们端放过去。

    大堂经理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一举一动什么也没说。她走了。

    孟浪继续等待,等待……

    他感觉窗户动了一下子。他走过去。外面的风很大,他趴头往外看了看,除了树影婆娑,连只蟋蟀都没有。

    孟浪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面播放的是一部后现代主义实验话剧。

    孟浪记得话剧的名字叫《黑,黑社会的黑》,他还记得里面的女主角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从哪里来看到黑衣人进门,女主角胆战心惊地问道。

    我从黑里来。黑衣人低垂着头,脑袋掖在风衣的领子下。

    黑是什么颜色

    五颜六色。

    你看看它是什么颜色女主角拿起桌上的一本圣经。

    黑色。

    你再看看它女主角顺手又抄起了一把刀。

    黑色。

    现在呢女主角举起刀子,当胸刺下去。

    黑色更深了。女主角倒下去,黑衣人站起来,裹裹风衣,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黑衣人抬头去看,妈呀,那不正是刚刚倒下去的那个女主角么你看,她胸前流下来的明明是红色,红色,鲜红鲜红的……

    “喂!”一声呼喊带领光明进入眼睛,孟浪疲惫地捶捶脑袋,然后意识到昨晚确实喝了不少酒。

    “喂!”又一声呼喊。

    “陈妙姗!”大脑皮层好像过电一般,孟浪忽地一下子站起来。没错儿,是她,哈哈,是陈妙姗,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陈妙姗

    “我……我……”孟浪突然感觉眼前的光明逝去,一块黑布无情地笼罩过来,他即将被它吞噬……

    “怎么了”陈妙姗过来扶住他。

    “没事儿”,孟浪弓下身子,晃了晃脑袋,“昨天晚上喝醉了,刚才眼前一抹黑。”

    “先坐一会儿”,陈妙姗搀孟浪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来,但我只能在这儿等着”,我孟浪说的是实话,“那个位子我还帮你留着呢。”

    “傻瓜!”陈妙姗戳孟浪脑门儿,“汉堡都快凉了。”

    “汉堡凉了可以再要新的,味道还是一样。可是如果爱情凉了再换新的,那味道可就变了!”孟浪艰难地挪动身体,跟陈妙姗过去。

    “我可以吃吗”陈妙姗拿起一个麦香鱼问孟浪。

    “一人一个看谁快!”孟浪拿起另一个。

    “慢点”,看孟浪吃得狼吞虎咽,陈妙姗捶他一拳,“又没人跟你抢。”

    “我他妈一开门就来了,净喝可乐了,饿死了!”

    “那你叫了东西还不赶紧吃”陈妙姗嗔怒地瞪他一眼。

    “我等你一块儿吃”,孟浪停下来,“爱情不是一个人的,我要跟你分享。”

    “分享个——屁!”陈妙姗环顾四周,小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还真让你说对了”,孟浪抹抹嘴,“如果我现在放个屁,你敢说你不跟我分享!”他顺手抄起盘子里的广告宣传单,“我带着扇子呢。”

    “滚蛋!”

    “肯定是他们滚!”孟浪指指旁边的那些人,“你问他们,谁敢小觑我屁的威力!”

    去完墓场,孟浪带陈妙姗见了何刚和靳丽。

    陈妙姗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女人,孟浪想,一个心甘情愿为他死去的父母叩头的女人,从心理上讲,就已经足够资格做他的妻子了。

    何刚说他的观点过于狭义,可他并不这么认为。饭后,何刚让孟浪解释,因不想纠缠过多类似的问题,于是,孟浪借送陈妙姗回酒店之故,把他们打发回去。

    “这算是原谅我了么”吹着海风,孟浪问陈妙姗。

    “这片海里有船打鱼吗”陈妙姗避开他的问题,指着远处苍茫的海水问他。

    “没有,这是浅海,不允许打鱼。”

    “你觉得海是什么”

    “海是眼中的汪洋,钢琴中的螺鸣和呼啸。”

    “海,其实是岸的终点”,陈妙姗靠在孟浪的腿上,就着沙滩坐下,“海是上帝宰杀的一滴眼泪,海是伊甸园的一声叹息,海还是一尾学不会接吻的鱼。”

    “……”,远处闪着昏黄的灯光,孟浪惊诧地看着陈妙姗,她的脸色很白,可能是因为冷,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你!刚才那些话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