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杯热茶再说。
打开抽屉,茶叶没了。
这回孟浪爽快地拨了电话,“谁在”
“你要谁”是璩凤接的电话。
“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璩凤和孟浪调侃起来。
“你没见饭店的菜单上有‘炒随便’这个菜名”“随便就来。”
璩凤款款地走了进来。
孟浪瞥了璩凤一眼,“你的重要事情呢”
璩凤一愣,立即又油腔滑调地说,“难道还有比我们重要的事”
“妈的,人不大,心眼不小。”孟浪嘟哝着。
“再小也能把你装进去。”璩凤不依不饶地回答孟浪。
“上班时间内请注意文明用词。”孟浪手指点击着桌子。
“yeS。”
“别杂种。”
“是。”
“给我买点茶叶来。”孟浪敲了敲空空如也的茶叶筒。
“你指使我干伟大一些的事好不好。”璩凤噘着嘴,不情愿地出去了。
璩凤刚拐下楼梯,舒曼宁就笑盈盈地推开门进来了。
“我害怕你们的笑。”孟浪斜了舒曼宁一眼。
“谁是‘你们’”舒曼宁走到孟浪的桌子前,双臂撑在桌子上,故意压低声音说着,“孟部长,我今晚想去你家,有重要事情对你说。”
“少来这一套,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孟浪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你这么快就上班了”
“想你啊。”
“你们俩是不是都有病”
“要说我,就说我要说她,就说她。别把我和她扯到一起!”
舒曼宁举起一个手指,示意着警告孟浪。
“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孟浪认真对舒曼宁说:以后得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怀孕,对身体没好处。”
“谁动不动就怀孕了”舒曼宁生气地看着孟浪。
“我是说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怀孕。”孟浪白了舒曼宁一眼,“关心的话都听不出来。”
“若是能有孟部长一直关心下去就好了。”舒曼宁退坐到沙发上。
“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工作的。”孟浪假装听不懂舒曼宁的话。
“孟部长……”
舒曼宁正要说着什么,孟浪桌子上的电话机闹了。孟浪看了一眼舒曼宁,拿起电话,没容孟浪说话,对方已经说完话把电话挂了。
孟浪只听到六个字,加一个感叹号。
“你现在就过来!”
飘逸集团公司里,谁能这样对孟浪下达指示
只有辛佳丽。
孟浪找了张面纸擤擤鼻子,站起身来,对着还坐在沙发里的舒曼宁摊摊双手,走出了办公室。
“你手下两个人,能独挡一面了吗”
孟浪刚推门进了辛佳丽的办公室,屁股还没有接触到沙发上就听到辛佳丽严肃的声音。
“可以了,我想是这样的。”孟浪索性丢弃了坐下的愿望,站着回答了辛佳丽的问题。
“请你坐下。”辛佳丽又看了一眼孟浪。
孟浪以工作的姿态,坐在辛佳丽的对面,时刻准备着回答辛佳丽的所有提问。而辛佳丽像是围棋高手间的对垒一般,在着了一子后,“长考”了。孟浪也只好随着辛佳丽“长考”。
“是这样。”辛佳丽离开座位,走到办公室门前,随手把门拉开,看了看,又关上,孟浪听到锁舌咬紧的声音,辛佳丽转到孟浪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我想让你脱出来。”
“我现在觉得很适应。”
“工作,还是女人”辛佳丽说话的口气不像是老总,更像是情人间的嫉妒,“既然在公司里,就得听从公司的安排。”
“我听从你的安排。”孟浪把“你”咬得很重。
辛佳丽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看了孟浪一眼,“我想让你出来担任副总经理,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还得在董事会上提出来,做一次官样文章,不过,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狗屁董事会。
孟浪确实对辛佳丽的安排感到意外。
“这是我新办的两只手机的号码。”辛佳丽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孟浪,“那个底下划了线的号码,是你的。”辛佳丽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三星牌手机,回到刚才的沙发上坐下,“我不希望有人从你那里知道我这只手机的号码。”
辛佳丽把手机放在孟浪的手里,并在孟浪的手上停顿了一下,有十秒。
这是孟浪印象中,他与辛佳丽肌肤接触最长的一次。
“你可以走了。”辛佳丽说完这一句话后,显得一副惘然。
孟浪壮着胆子试着握了握辛佳丽的手。辛佳丽对孟浪提心吊胆的动作,没有反应。
“这一周我会找个机会到你那里去,有些事想跟你谈谈,对我来说,很重要。”
辛佳丽用另外一只手,在孟浪的手背上拍了拍。
“很重要!”
有没有搞错
女人怎么总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孟浪一边走,一边问自己。
但女人总是温柔的旋律,不管她们用怎样的器械来演奏。
孟浪喜欢被这样的旋律簇拥着,或者说,这些的旋律,总会尽一切的可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倾听者。
回到办公室,璩凤已经把茶给他泡好了,茶叶也装进罐子里,铁观音。入口微苦,咀嚼后有了醇香。孟浪一心一意地喝着茶,什么也不去想。想也是白想。他能想到自己会被辛佳丽安排去做公司的副总经理吗他能想到辛佳丽今晚上会去他的望景公寓吗还是他能想到今晚辛佳丽会对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叮铃铃……”电话响起。
居然是麦婕打来电话。
孟浪这次简单多了,在电话里他几乎没有问任何问题,而是做一名忠实的听众。有能耐的女人,都喜欢有听众,特别喜欢有点能耐的男人做她们的听众。孟浪无疑就是有能耐的女人需要的那种听众。
麦婕是有能耐的女人。
麦婕对孟浪说,她感谢孟浪的三十六万,给她解决了很大难题,使她在道上获得了花一千万都买不到的声誉。
麦婕说,她会永生永世不忘孟浪对她的帮助。
麦婕说,她以后会常在南京与上海沿线上来回奔跑,也可能在某个时间里,在宁沪线的哪个城市里住上一阵。麦婕说,她会打电话给孟浪的,用一只干净的电话。
麦婕说,若是孟浪觉得需要找她,就给她打现在正显示在孟浪手机上的这个号码,这只手机,会永远地等待着孟浪来电,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又是一条专线。
孟浪成特务了。
在麦婕与他的通话结束之后,孟浪把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抄录下来,抄录在辛佳丽给他的那张纸上。一边喝着璩凤泡的铁观音茶,一边看着手上的两个手机号码。忽然觉得不该让这两个号码存在于这张纸上。孟浪默念了几遍后,站起来,走到碎纸机旁,又拿起一张旧报纸,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夹在旧报纸中,放在碎纸机上,手指揿了一下电钮开关。
碎纸从机器的出口处吐了出来,像雾像雨又像风。
孟浪一路默念着两组号码,向卫生间走去。
站在电梯里感受着它的上升,孟浪总觉得那个中年女人,还站在电梯里,和她一起升降。今天路过花店,孟浪停下车,买了一束白玫瑰。他觉得这个颜色,能表达自己的歉意。出了电梯,孟浪一直走到中年女人以前居住的地方,把白玫瑰安详地放在门口,默默地站在了三分钟,然后转身,朝相反方向走过来。走到自己的家门前。打开门,孟浪的脑子里又出现了母亲的面容。
孟浪爱自己的母亲。
可能是多年来,自己一直没有和母亲住在一起。孟浪对母亲已经去世的概念并不强烈,在孟浪的心中,母亲还依然如故地活着,站在窄小的屋子里,眺望着越来越适合于富人生活的上海滩。
灯光把仅有的一点夜色,毫不留情地驱逐了,以自己的强大,霸占着城市繁华地带。孟浪看看远处的黑夜,冷冷地发出嗖嗖嗖嗖的抖动声。每个行人的脸上,却莫名其妙地洋溢着笑容。孟浪不明白的是,如此寒意逼人的夜晚,人们并每没有躲在室内,而是纵情于街市,他们似乎都已经满怀了自由与富裕,真他妈的撞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