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被妻子纠缠不过,从朋友手里买了一幅李可染的《荷花图》,送给大妈。叶琳一看,明白这是儿媳妇还礼的,心中并不高兴,她以前说给儿媳听的话,并不是想让她还什么,只是提醒她珍惜儿子对她的感情。她心直口快,说了出来:“这是还我的不用了,好好地孝敬我就行了。没事就常回家看看。”
梅春儿听婆婆现在说这种话,并不往心里去,反正不再亏欠她什么,再也用不着多心,随她说吧。
她带着用自己钱办的“龙卡”,逛街购物。以往到迈凯乐,只敢在中低档服装位前转,还经常恋恋不舍地出得这个门,到对面定位在普通百姓的大连商场,遇到打折,那是她最高兴的事。她所有的高档衣服都是由丈夫从外地买回,自己决定花自己的钱,也就是跟同学们差不多。此番,让她尽尝花钱的快乐,她买了一套“利奥拉”职业套装,“BABARRY”格子图案的皮包,一瓶浓香的“香奈尔?魅力”香水,全套“纪梵希”化妆品。拎着这些东西出商场的门,她有着从未有过的高贵感,就算是戴上二百万的“吻玉”也没有这种感觉,那个东西就像不是她的。
孟浪看着她对着这些东西高兴的样,泼了她一头冷水:“你不觉得你没有完全融进这个家吗就是说,你有时拿我当个外人。”
她的高兴像遇到寒冷空气一样结成了冰。
“女人天生是购物狂,我给你钱就是让你在这个上面快乐一些。我是你丈夫,这么快乐的事由我来成全并不为过。干嘛老是和我分得一清二楚的,这对我是一种伤害。”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过分。想起从前在学校,她和郭良的钱放在一起用,从来不介意拿起郭良刚拿回的工资就买衣服,那种无意的举动说明二人精神上融在一起。而和孟浪,从来都是太清楚,还非要说出来给他听。
自己是快乐了,可是丈夫呢她没有想到。
现时,他可是她从任何意义上讲都不该再当外人看的呀。可以数落他,可以随意到动手翻他的钱包抽出钞票,可以在刚刚拌完嘴之后回头再亲他一下,可以理直气壮地查公司的财务账,这一切都因为她是这个婚姻中的另一半,是鲲鹏公司的老板娘。
看着丈夫坐在床上生闷气,她挨着他坐下,亲了他一口:“有件事得通知你一下,你给我的‘一卡通’才十万元,不够我这个浪费精用的,烦你再存进些钱,这么说是客气的,不然的话我会通知财务由他们做,谁让我是老板娘,看谁敢不听我的”
“这就对了。”
方平对待新工作非常认真,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中年打工者的模样,租了一间离郭良的房子才七八米远的平房,从房里望去,能看见郭良门前的动静,他寻找着一切机会接近郭良。郭良对人很冷漠,对方平的几次主动打招呼不理不睬。
虽然方平的报告是平安无事,可是孟浪并不让他撤回来,他想让他多待一段再说,妻子始终不说出见过郭良的
事,他就放心不下。凭直觉,郭良不上学还留在大连一定有什么和妻子有关的勾当,真有那么一天死缠上梅春儿,不能有十分的把握她不会回头重续前缘。他们的感情太深了,不然的话梅春儿不会自卖自身地嫁给自己。商场上的鏖战给孟浪的经验是凡事做到有备无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留一手是必要。
穿着脏兮兮军大衣的方平终于借着讨一碗热水的机会进了郭良的房子。郭良一见有人不请自到,不耐烦地说:
“自己倒吧。”
方平一看房子的四壁贴的全是由梅春儿的照片复印的纸张,不禁非常震惊。他问:“这上面的人是谁呀”
“鬼!”这个字倒像是从鬼嘴里发出,阴森可怖,方平还想再套出点话来,他说:“我要睡了,你出去后带上门。”
回到自己房里,方平立刻把刚才的事告诉给总经理,孟浪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让方平紧密注意动静。
第一次收到郭良打的手机时,梅春儿正往办公室外走,这正是下班的时间,他没有提让她看他母亲的事,只是简单正常地问候。
还是吓了她一跳。
从此,每天下午五点都会收到这样一个电话,她揣测着他的目的,数日之后,这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科目。他现在当家教,买了一部二手手机加入本地通,说是方便工作。她绝不敢和丈夫提这件事,怕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终于,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天天打这么个电话,他说:“没别的意思,我拿你当一般朋友。打这个电话是为了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和安慰我自己还有个朋友。”
她信了,并深受感动。毕竟是深深相爱过的人,又是在一种客观条件下分手的,她做不到太绝情,反陷入一种矛盾之中,听这个电话她对丈夫心有内疚,不听,又做不到。这个电话让她常常会留意他声音中的些微变化,在合上手机之后呆想或多或少的时间。
他天天看着由她的照片复印成的图像,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一个自认的事实:这就是我山盟海誓过的女子,这就是被人用金钱诱走了的女人,这就是翻脸无情的女人。这种提醒的结果使他不再怀疑那十万元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他深信那就是一笔断情费。在心里他骂她:当着婊子还立牌坊!装什么纯情!
还有两天就到大年三十了,梅春儿不肯因为是老板娘而怠慢工作,她认认真真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接待、打字、起草文书、安排总经理的日程。待遇上和其他员工一样,年底领到双薪时她同样会开心。
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郭良的号码显示,不禁诧异:下午两点多找我干嘛
“我得了流感。昨天还不大要紧,今天说什么也起不来床,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怎么不到医院看看”
“我脚发飘,你来帮我买点药和吃的就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有心说不去又不忍,想给孟飞打电话让他去吧,又怕他说漏嘴让丈夫知道他们有电话往来。想想他也是够难的了,病刚好就得当家教挣钱养家,大过年的也不能回去。
决定去。
出租车停在马栏广场,她顺着一个大胡同往里走,又拐过几幢楼,才看到十几米远处一堆矮旧的平房,按照郭良的指点,他的房子窗上挂着“家教”字样的牌子,她向那里走去。
方平发现了她,立刻通知总经理。
在她离门只有三米左右远时,手机响了。
“梅春儿,你要去哪里想看谁你答应过我不和郭良有任何形式的往来,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现在转身还不迟,否则,我也豁出不顾及我的名声了。你比我想像的要成熟得多,只是,别成熟到和我玩花样的地步,你并不完全了解我的手段,我出最后一张王牌的时候就是我没有任何顾及的时候。”声音相当严厉,像要冲出手机狠击对方一掌。
她原地转了几个圈,手和声音都在颤抖:“你在哪里怎么知道我来这儿的他病得不行了,没有人可求,只能求我。”
“胡说!他的死活与你无关,我会让孟飞来照顾他的。”
她脸色苍白,站在这里,拿不定主意是进还是退。
早就看见她往这边走的郭良一看她接了个电话就犹豫的样子,一把推开门:“快进来吧。”
她清醒过来:“你快回屋,我会让孟飞来看你的。”生怕郭良会拉住自己不放,转身跑将起来,郭良紧跟其后追,几步就追上了她。
“你别靠近我,我不会再来了,我丈夫会知道的,你好自为之吧,别拽我的胳膊。”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怎么会他是不会知道的。”他的脸贴近她的脸。
她情急之中没有注意到他没有一丝病容,只是使劲推他:“他什么都会知道的,说不定就在旁边,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再拽她,放了手,她飞跑起来。
孟浪晚上在家吃的饭,根本就不提白天的事,平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端着碗,一口也吃不下去。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还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别老是不吃肉,贫血的毛病还没好,都是偏食造成的。玉儿,你别像你大嫂学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这红烧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