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浪逐桃花 > 夜半敲窗户
    梅春儿不明白孟浪的意思,也不想搞明白,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每天晚上她都要靠安眠药才能睡着,醒来时茫然失措,为了控制自己少想事情,她又开始吸烟。除吃安眠药和吸烟之外,她不知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开始,她呆在原来的床上,可是一看见上面的天花板就觉得胸闷。后来,索性将席梦思床垫搬到半室的地上,躺在上面,望着天窗外的天。这样,她能稍稍安静一些。

    他觉得自己做得差不多了,约她到桃花源见面相谈。她起初不肯,待他接她时,她发现他的两鬓已生出白色发丝,头发蓬乱。

    不忍拂他。

    “梅春儿,事先我没有跟你说明,这一个月里我在处理身后事。第一,我不知道你怀没怀上我的孩子,如果怀上,请生下来,为我留条血脉。第二,如果你告发了我,我在遗嘱和授权书上都已写明,你将是鲲鹏公司的老板,这些都在我律师那里,一旦我出事,他会交给你的。第三,我将从商的经验和关系网络整理出来,交给你,望你仔细研读。就这些。”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他们坐在长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盆有些枯萎的香雪兰。说完后,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道:“我问你,郭家三条人命间接死在你的手里,这些天你的良心没有不安吗”

    他一仰头,将酒全部喝下:“没有!一点都没有!我知道这样的回答让你很不满意,可是我满意。没有那场大火,就没有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地球上天天有人生,天天有人死,天天有人快乐有人忧愁。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必要为别人哭为别人笑,任何一人的胜利伴随的都是另一人的失败。”

    她一听,“嗷”地一声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他正端酒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他不动,一动也不动,任着她咬。她松口的同时,人也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抱起她到沙发上,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要是怀孕,就生下来。我多想和你有个小孩啊!”他哭了,泪水滴到了她的头发上。“这些日子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感觉和以往大不一样,以前是不知你在哪,现在明知你在海景园,可就是不敢找你。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生生死死我都爱你!荣华富贵对我都是过眼烟云,金钱对于我早已是数字概念。只有你,能够永远占据我的心。”他紧紧地搂住她,一分一秒都不松手。

    她闭着眼睛一字不落地听,脑子里却是郭良和他的父母死不瞑目的惨像。

    “孟浪,”她已气若游丝,声音低得只有他俯在她耳边才能听清。

    “我也爱你,无时无刻不在爱你。然而,这爱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折磨得我恨不得现在就死掉。为什么你偏偏是害了郭良的凶手为什么你爱我爱得连良知都没有了”

    “你身体不好,别说了。还有五天就到了我说的期限了,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再说,如果你告了我,也为我留下最后的美好的日子。”

    梅春儿留了下来,他们对外只称要一起到外地玩几天。然后,关掉手机,拔掉电话线,安安静静地日夜相对。白天,他们像所有的平凡夫妻一样,做三餐饭,洗衣拖地,互问身体的情况。而夜晚,大不一样,各睡各的,想着各自的心事。

    最后一天的下午,梅春儿说:“我要回海景园一趟,不管我做出了什么决定,都会在第二天回来,当面先通知你,请你等我。”

    他微笑着点点头。

    她躺在海景园的席梦思垫子上,望着上面倾斜的天窗。当初买这房子,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喜欢这天窗,喜欢透过这个长方形的东西看白云,白云过后看蓝天。

    现在她想,可是透不过蓝天,看不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宇宙。

    好比是看人,透过外表,别人究竟能知道他多少秘密

    就这一天,认真起来,还不到一天,可它是一个月的最后期限。一周有七天,一天有24个小时,每天都会有白天和黑夜,这些无非都是人为的标称,为的是人类生活起来更方便。自认识孟浪以后,有三个他们自行设定的期限,一年之约,婚姻合同,加上现在的一个月,这些限期的原则是为了他们自己。哪怕是最后的一个月生死期限,那也是为了双方个人或良知或私欲的选择。

    方便了自己,可是,那些被期限甩出去的人呢

    然而,不甩出别人,自己如何实现个人的欲望

    是良知重要还是私欲重要

    郭良爱她,孟浪爱她,她爱郭良,她爱孟浪……

    望夫崖,香雪兰。

    天黑了下来,今天没有月亮,屋里漆黑一片。

    梅梅春儿起身下床,没有开灯,她顺利地摸到磁带,暗夜中死死地看着它。

    紧握着它。

    她的手又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拿起,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她一摁打火机,里面窜出一根高高的火苗。

    她看了看嘴边的烟,又举起手看着磁带。

    火光同时将香烟和磁带照得纹理清晰可辨。

    第二天一早,孟浪一觉醒来,觉得偌大的房间里万籁俱寂,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孟浪楼上楼下的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见到梅春儿的人影!他慌了神,却在小客厅的桌子上看见了一张纸条。孟浪急急的抓在手中去看。

    他怔在当场!

    纸条是梅春儿留下来的。大意是:她将不会去告发孟浪,但从今天起两人缘分已尽。她离开孟浪而去,也请孟浪不要找她!

    梅春儿第三次离家出走了,且这一次走的和第一次一样,没有一点儿讯息!

    孟浪受了最厉害的一次感情冲击,他的生活变得和以前一样的放荡不羁了。

    唐星珊不在。桌子上放着唐星珊留的一张字条,说是去大连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唐星珊在另一家公司的销售部工作,作息时间十分自由。

    徐丽娜天生是个丽质美人儿,一头淡淡玉米黄的靓发浓密细柔地卷曲着,小巧的鼻梁微微翘起,颈脖温润如玉,脸美得简直是一种罪恶。特别是那双眸子墨色幽深,是秋水是蓝天是诗是梦是温馨是欲望是热烈而又是洁静。胸饱满,腰细柳,臀微微上翘。这样的美人儿,天之尤物,公司里那些男人私下里说,只要有她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一天不吃饭都不觉得饿。

    最近,老总孟浪似乎也对她格外的热络起来,虽然那个私情很滥的孟浪在公司里已经明着暗着有了两个“蜜”。

    她有时候看着这些谄媚的男人,心里不自然的就想着,情是什么?恋情?爱情?或者直白的可以说艳情?

    徐丽娜一个人懒洋洋地做饭,随便地泡了一袋方便面,就着榨菜,就把一顿晚饭对付过去了。

    大概唐星珊走得太匆忙了,换下来的胸罩,还有前不久刚买的那件情趣小内裤,以及一套时髦的外套扔得七零八落哪都是,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的。

    唐星珊最近变了,面色红润水光,徐丽娜猜测她一定是得到了男人某种爱的滋润,印证这个猜测还有个佐证:她买了那件很有感的情趣小内裤。没有男人,她穿着这个跟谁去看呢?

    徐丽娜和唐星珊是多年的好友,共同在这座城市的不同公司里做“白领丽人”,合租了这套房子。

    徐丽娜慢腾腾地收拾,纯粹是给自己找事消磨时间。太早了,才晚上八点多,冬天的夜特别漫长,睡不着觉,唐星珊走了,身边也没有个可以说话可以给她爱抚的异性,抑或是同性也好……

    挨到十点多了,徐丽娜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手上的一本杂志也看完了,就连广告征婚启示什么的,她都仔细读了一遍。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了。灯太亮,太不容易培养睡意。徐丽娜起床去关灯。

    这时有人敲窗户。徐丽娜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她们租住的房子是一楼。几秒种之内,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害怕自己发出什么响动。夜太静了,敲窗户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徐丽娜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找她,或者是找唐星珊?可她们平时基本上不和外人怎么接触。

    徐丽娜定了定神,大声地问:“谁”

    外面的人不回答,仍在敲窗户。

    “谁呀”徐丽娜不知哪来的勇气,“哗”的一声拉开窗帘,隔着防盗窗和玻璃,看见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可她根本就不认识。

    “你干吗”

    “我是别人介绍来的,你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男人两手抓着铁护栏,脸几乎要贴到窗户的玻璃上了。

    “你他妈的有病呀!”徐丽娜叉着腰,表现得像个小泼妇。

    “我就是有病才来找你的嘛!嘿嘿嘿!”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的纸钞晃了晃:“别跟我装了,我可以先付钱,后办事。开门吧!侍候我满意了的话,我还可以再帮你们拉来几个客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