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揉了下鼻子,说:“不是,我没看见你。”
宋妍妍嬉笑着说:“嘻嘻,一看你就是撒谎,我还不知道你,你一撒谎就爱摸鼻子。”
何俊很不好意思:“是吗?我倒没这么觉得。……你现在怎么样?”
宋妍妍说:“挺好。”忽然想起来从背包里抓出一把喜糖塞给何俊,“我结婚了。”
“是吗?”何俊感到很意外:“好事啊!那我恭喜你了。”
“其实我得谢谢你才对。”见何俊一脸的不解。宋妍妍笑了:”那个人是我那时候住院的时候认识的。”
何俊有些窘迫:“……以前的事儿,对不起。”
宋妍妍说:“以前的事儿?”随即明白了何俊的歉意,她说:“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吗?……我现在过得挺好,他对我很不错。我要是说我挺幸福有点难为情,可我现在的确挺幸福的。说实话我挺知足。”
何俊努力做出来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牵强,宋妍妍感觉得到他的不自然。她看了他一眼,故意说:“对了,你知不知道孟浪和徐丽娜好上了?于灿语现在特别闹心。”
何俊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是吗?我好长时间没有和公司里的人联系了。”
宋妍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何俊,你有一个好老婆。”
何俊很惊讶。车来了,宋妍妍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转身挤下去。
那趟车并不是开往她们公司的方向,何俊知道宋妍妍是故意上错车的。
车上,宋妍妍如不小心撞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搅得她的心潮起伏难平:她和他的那一段经历哪能就像她刚才装出来的那样那么轻松呢?
何俊看着仍在手心里攥着的那把喜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想把糖扔到旁边的垃圾筒里,手到半空那儿,又停住了。
于灿语手里摆弄着一张糖纸,折过来折过去的折一只纸船。宋妍妍说的话她都一字不丢潜心地听在耳朵里。何俊离开公司后,她曾经打过几次电话找他,但每次何俊都借口有事,聊了不到几句话就匆匆地挂断了。于灿语心里明白他就是故意不想听她的电话。实际上,于灿语最先认识的是何俊,就连上床做爱也是与何俊在前,和孟浪在后。当初她来孟浪的公司就是何俊给介绍过来的。
和孟浪同居,何俊醋意大发,他讥讽于灿语:“呵呵呵,小样!一身好肉终于卖上高价了!”
于灿语说:“你能为了我和你老婆离婚和我结婚吗?”
何俊当然不能,他做不到。于灿语冷笑:“我白给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也算对得起你了,你没资格教训我。不管怎么说,孟浪是个单身又有钱,他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我是女人,我不能不留给自己一点希望,不能不给自己找机会!”
于灿语就这样把他们的关系定位了。
在孟浪面前,于灿语说到何俊:“他对我就像我大哥一样。”几年来,于灿语游刃有余地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从未出过破绽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是心照不宣。对于她这个女人,他们俩谁当真了呢?
宋妍妍看了一眼于灿语,说:“何俊对自己以前做的事儿挺后悔的。”
于灿语知道宋妍妍是一语双关,她和何俊在一起很亲热的时候被妍妍给撞见过。
于灿语注意到有人悄悄地捅了一下宋妍妍,她马上想到宋妍妍一定是把她和何俊的事儿说出去了。如果放在从前,于灿语无所谓,因为没有人会去告诉孟浪。可是现在,于灿语不能不在乎!徐丽娜不可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孟浪!他们那种情人关系,徐丽娜说不定在孟浪面前怎么挤兑她呢。
于灿语让唐星珊晚上带她去找徐丽娜,这让唐星珊很为难。她说:“语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于灿语说:“你放心吧唐星珊,我找她又不是打架。要不你告诉我她住哪儿也行。”
唐星珊想了一会儿,说:“那你还不如给她打电话,和她约个时间见面谈不也是一样吗?”
于灿语叹了口气,说:“既然让你这么为难那就算了。”
唐星珊有些过意不去,平时语姐对她那么好。唐星珊拉住于灿语说:“要不这样吧,语姐,要不我先替你去找徐丽娜问问?”
于灿语摆摆手说:“不用了唐星珊。其实我也没想好要找徐丽娜说什么,你让我再想想。”
“也好。”唐星珊嘴里答应着,心里已经决定了晚上下班就去找徐丽娜。
在徐丽娜的小屋,唐星珊敲了半天门没开。绕过后窗户那儿往里看,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里面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到,徐丽娜没有回来。唐星珊跑到小区里小卖店阿姨那儿坐了老半天,天渐渐地黑下来了,唐星珊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写了一张字条贴到徐丽娜的房门上,走了。
徐丽娜彻夜未归。她在医院看护杜江的老婆林姐,林姐服安眠药自杀未遂在医院洗胃抢救。
杜江跟老婆孩子交代说去北京出差,最快也要三四天以后才能回来。
林姐帮他收拾好行李,亲眼看着杜江打车走了。
杜江有钱以后,林姐就辞了工作,也跟着成了有闲人。杜江给她足够的钱花,林姐整天无所事事,惟一的消谴方式就是逛A市的大大小小的商场花钱购物来打发时间。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会在杜江走的当天下午看见他挽着小妖精罗莉的胳膊在新世纪百货给罗莉买衣服!
林姐真希望自己看走了眼,她甚至没有勇气去上前指认他们!她实在是穷于应付三个人面对面时的场面。
杜江和罗莉太专注他们自己营造的氛围了,他们有说有笑地从她的身旁经过,居然没有发现一直在看着他们的呆若木鸡的林姐。
林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脑子里一遍遍地重现杜江和罗莉在一起时的情形,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她机械地从抽屉里翻出安眠药,这两年多来,她一直失眠而且恶梦连连,常常要靠安眠药的维系才能够让自己安稳入睡。眼前重复出现的她臆想出来的杜江和罗莉在一起时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恩爱情欲情景搅得她头痛欲裂。真累啊,她真想马上好好的睡一觉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林姐把一大瓶安眠药统统服了下去。她仰面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她飞快地旋转起来。睡意越来越浓重了。很久了,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快、这么惬意的睡过觉。她微笑着、满意地闭上眼睛。
恍恍惚惚的,她好像听到有人使劲敲门,是儿子放学回来了,他大声地叫她妈妈给他开门。儿子那么小,才刚刚上小学一年级,脖子上虽然挂着钥匙,可他的个子却够不到开门。
她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去给儿子开门。无沦如何她不能让儿子呆在外面呀!一天之中她惟一的安慰和快乐就是迎接儿子放学回家。
门开了,儿子欢天喜地地跑进来,大声地说:“妈妈我回来了。”
林姐看着儿子甩下书包,去开冰箱翻东西吃。她忽然的就有了一种极度的恐惧感,她真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儿子那么小,夜里起来尿尿的时候找妈妈,她却没有回应,那样的话,她会吓坏他的。她太疼爱儿子了,她怎么能那么自私那么不负责任地扔下他不管呢?
林姐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为了儿子,她绝对不能睡!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一时的冲动了。她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她得马上找人来救她。可是她和杜江的老家在四川,在A市他们没有亲人。林姐不知怎么想到徐丽娜,她迫切地按下电话号码,她让徐丽娜马上到她家里来,她冷静清晰地告诉徐丽娜她家的地址。
在等待徐丽娜的到来时,她怕自己睡着了,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脑袋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告诫自己,她还是支持不住躺下去了。
林姐被送进医院,因为洗胃,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整个人虚脱得就像真的死过了一次一样。
徐丽娜守在一旁,确信林姐真的没有危险以后,她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得以松驰。因为过度的紧张和疲惫,她几乎要累瘫了。
接到林姐的电话,徐丽娜想不到林姐那么急的找她会有什么事儿,风风火火赶到林姐的家里,门一推就开了,林姐的儿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好看的动画片吸引他入了境界。徐帆说:“小宝,妈妈呢?”
小宝眼不离电视地指了一下卧室,“睡觉呢。”
不知为什么,徐丽娜的心“咚”的跳了一下。她冲进卧室,林姐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了。
林姐比自己沉那么多,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把她背下楼,送进医院的。
徐丽娜心有余悸地看着沉沉入睡的林姐,忽然间觉得人的生命原来如此脆弱。除了意外之外,每个人所能够真正拥有和做决定的也只有自己的生命了。一个人如果想要成心去死,却也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生命在瞬间便会成为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