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浪逐桃花 > 女人迷了窍
    秦大山对着话筒呼呼地喘起了粗气,满腹的忧郁和不快像烧沸的油锅里突然泼进了冰水,立即就炸了起来。

    “你们马上报警,严厉追查,该杨风的责任,就严加惩处,判他的刑,让他把牢底坐穿!”他对着话筒吼叫着,然后咚地就扣了电话。

    老太婆刚刚走到门口,顿时傻了眼,紧张地追问老伴是谁犯了事要判刑,要把班房坐穿?

    杏花愣了一瞬,上前抱着母亲又哭起来。

    秦大山粗声大气地说:“杨风这个狗杂种,弄了百多万的假酒,现在人家……”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打断了秦大山的话,他回头瞪着电话机,如瞪仇人一般地双眼冒火。猛地拿起听筒喝道:“谁?”

    采煤公司的总经理在电话里柔声细语地解释说他们没有举报的意思,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老才为俺们的原煤输送带技改批了六百万,而且今后还有多多仰仗的地方。再说,假酒并不是毒酒,只要不出人命就没啥大不了的。还有采煤公司百分之九十都是工人,又有几个人喝得出来真假。他已经命令封锁消息,请秦大山放心。

    “不行。”秦大山喝道:“这太便宜那小子了!还有党纪国法么?”

    总经理说你老也别太较真了,俺们分析过了,杨局长他也是上了人家的当,他又不会造假酒,就是追查,底子也在外省,俺们是鞭长莫及,把人家其奈何哉?算了吧,你老也消消气。

    秦大山气愤地说:“你们要算是你们的事,俺是不能算的。这么大的事情听之任之,这还了得!”

    杨风做梦也没有想到秦大山会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那天通电话时,孟小凤就依偎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听着,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随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不言不语。杨风便哄着她,当着她的面关了机。

    夜晚睡在床上,紧紧搂着杨风唉声叹气,生怕他会在她的睡梦中突然失去。有时她刚刚迷糊过去,又突然惊醒用手到处摸索着碎心地喊:“杨风,杨风,我的杨风!”直到她的手摸到了他的身体,又紧紧地抱着,才又将脸贴着他宽润的胸脯睡去。

    过了几天,小凤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主动问杨风:你家里怎么再没打电话来了?杨风就拿电话给他看,说俺一听他们的声音就烦,一直关着机。小凤苦涩地一笑,说:

    “我思前想后,你还是应回去过年,和家人团聚。”

    “为什么?”杨风问。

    “我看你有时闷闷不乐的,肯定是在想他们。就算你谁也不想,也会想你的儿子,对吧?那天我听见他的声音好乖,好聪明!”

    杨风立即就沉默不语了。过了片刻,他怕小凤多心,又勉强地展颜一笑,那笑中却充满了晦涩,声音低沉地说:“他不会受亏的,他外公、外婆都视他为心肝宝贝,俺回去,也无非是给他多添一份爱而已。”

    小凤却立即帮他拿大衣,套围巾,说:“我们到车站看看,买得到票不,如果能走,你还赶得上过大年。”

    两人出了门,小凤竖起皮衣领子,只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菩提珠似的眼睛里深深地蕴着忧伤。杨风看着既心碎又心痛,怜爱之情顿生,就说“俺们回去吧,小风。”

    小风却立即明眸皓齿地一笑,挽住了他的手臂,傍着他的身体用着力,好像是推着他走。

    他们经常出门闲耍就爱到火车站的大广场去,早已走熟了一条很近捷的小街,十多分钟就到了。大广场上人潮潮的,如歇满了黑老鸹一般,售票大厅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远远地看着,又相视露出一丝苦笑。两人生怕被南来北往的人冲散了,手拉着手走出了火车站。杨风便坚持立即回家。小风却搡着他,押犯人似的坐上三轮,到民航售票处,一问票,十天之内的票都被订空了。

    杨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人不留人天留人呐!”

    小凤立即涨红了脸圆睁双眼瞪着他,娇叱道:“你说什么?是我存心撵你走么?从现在起,谁再说要走就是乌龟王八!”

    杨风笑着咒道:“从现在起,谁再叫俺走就是乌龟王八!”

    小凤扑哧一声笑了。两人又手挽手往回走。到了年三十晚上,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耍狮子龙灯的锣鼓由远响到近,又由近响到远。两个人都不想出门,围着电火炉看春节联欢晚会。小凤突然问:“你还关了电话的么?”

    杨风诧异地望着她。小凤说:“你人不能回去,也该打个电话回去。”

    杨风就有点生硬地问:“打电话干什么?”

    小凤说:“你在外面想他们,他们在家里思念你,你打电话问他们报个平安,也问候一下大年好!”

    “现在打电话肯定就要挨骂,我还不如不打。”

    “天远地远的,挨几句骂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杨风牛着头说“不打。”

    小凤说:“把号码给我,我给你打。”杨风瞟她一眼,反问道:“你干吗那么积极?”本想问“是不是又想撵俺走了?”却将话忍在嘴边。

    “将心比心,人心同然嘛!”小凤说:“如果我是你的老婆孩子,今天晚上万家团圆,你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多年的夫妻情份在哪里去了?”

    杨风沉默半晌,只好拿出电话来拨。小凤立即关了电视机的音量,挨着杨风听。电话通了,连响了几声没人接。一直到里面传来忙音。

    小凤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风想了想,说八成是到老岳父家团年了。小凤说你打过去呀。

    杨风又拨了号。电话里喂了一声,杨风就听出是秦大山的声音,他想立即关机,又见小凤目光灼人地瞪着他,只好硬起头皮叫声:“岳父么,你老人家好!”

    电话里传来一声严厉的鼻音,哼过之后又说:“你还知道打电话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大人孩子盼你回家过年,你屁不打,气不出的,你在外面干的什么好事?现在露馅了,你那什么狗屁名酒,全是假酒!限你十天之内必须回来自己消灾,俺还可以给你扛着,否则,蹲大牢、坐班房咎由自取,后果自负。像你这样绝情,恐怕到时连水也没人给你送一口!你自己要是认为不回来就万事大吉,那你是做你娘的美梦,赖肚子躲端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要是绝情不回家,俺若搬不动公安厅发下一道全国通缉令,到天涯海角来捉拿你,俺就不姓秦!说,你自己张口,怎么办?”

    杨风听得目瞪口呆,秦大山又喝了一声:“说话呀!”他才带哭腔说:“岳父,你老帮着包涵一下,俺最迟三月份,三月份俺收了货款立即回来,再不出门……”

    “放你娘的狗屁!”秦大山破口大骂:“什么货款?收不收谁有胆量吃了么?千千万万的钱抵得过俺杏花一条命!”

    “杏花……杏花……她怎么了?……岳父,你说话呀?”

    “你自己回来看。”秦大山低吼了一声,就夸的一声摔下话筒。

    杨风呆若木鸡地怔愣着,脑子里嗡嗡地响,半天不知所云,手上的电话慢慢跌落到地上。

    小凤默默地捡起电话,摸出香烟点燃,吸得明亮亮的喂在杨风嘴边,柔声细语劝慰道:“抽支烟,冷静一下。”

    隐藏在小风内心深处的愿望是巴不得杨风早日离开。她早已知道这批货全部是赚头,杨风他是有公职、有工资、有官位的人,旱涝保收,我孟小凤有什么?我不怕失身广交朋友,网络天下英雄,还不是想跳出那个偏僻的穷小县城,到大世界闯荡、发财。

    还是孟浪说得好,我屈尊女儿身舍给你这个素昧平生的北方汉子日弄夜搞,口说是感情、是爱,感情再好爱得再深肚子饿了不吃饭,天气凉了不穿衣,还有感情?还爱得起来?我孟小凤根本就不相信你杨风能抛妻舍子,丢掉荣华富贵和我厮守终身?就算你愿意和我厮守终身,你在商场赚钱的本事太过低微,还不及我孟小凤一根脚趾头,到时丢了官位,又不能凭权力赚钱,坐吃山空的时候,你再不可能赚钱来养活我!像孟浪那样舍弃官位能赚钱的男人,才是可以依赖的男人!

    这一切都是小凤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她一边渴望杨风尽早滚蛋,一边又要像一个高明的演员,演出她真心实意舍不得杨风走,演出生离死别的戏来,并不能让杨风看出有演戏的味道。

    她一听那老头要杨风限期回去,一颗心高兴得在胸膛内急剧地跳动起来,忽而又听假酒露馅了,孟小凤心里就紧张起来,又听了老头子后面那吼声如雷的勒令,她明白:现在惟一的办法是让杨风尽快回家,但这话都不能让她说出口来。

    杨风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沉闷无语。小凤心中暗暗着急。她明白:要是杨风久拖不回,一旦真的惹得那老头子翻了脸,杨风遭了不算,还要寻根溯源追查下来,即使这边的人不会受刑,起码也要没收全部利润,那自己真是赔了身子还要蚀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