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打扫过的里屋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整洁,放在窗前,铺着绿色基调,小黄格子花布的条桌上,我站在门帘门口看了好多遍也没有看厌的,犹如用积木堆砌起来的拱形宫殿状的乳白色基座台钟,近在我的右侧,应着我们平静而勃勃兴致,快畅、节奏分明的嘀哒!嘀哒声更加响亮悦耳起来。
我傻不哩叽地偏头、侧身凝神观看红色钞针奇妙地沿着刻度,丝毫不爽的迈着标示时间流逝的步伐,似乎引领着我的心率和呼吸踏着它的节拍走。。。。。。
“走啊!”威威催促地叫喊着,用力扯我一把,将我的身子连同注意力一并拽了过来: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声音和神色显得急不可待,右臂紧紧地夹掖着,用身子挡住,多次企图揶揄他怀中之物的母亲,赶急赶忙才得以收拾起的那些铜、铝、锡什物小纸盒,拉着我冲也似地往外走。
舅母迅即叉步,平伸开双臂拦到了门帘门前,任威威左冲右突,我自巍然不动,倒是有些象玩牵羊游戏似地。作为监护人,她可能是认为:连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在她面前拿走家里的什么东西都不清不楚,太说不过去了吧?读者你说呢?儿子的行为,这不明摆着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最低底线,不得已采取舅舅提示她的,用近乎强力或武力来进行干预:
“哇!”舅母在左挡右拦中,伸长脖子大致看到了小纸盒中的东西,终于发出了一声吃惊不小的呼声:
“你把你爸用来修理的东西统统拿走啦?!”却并没有动怒动手强夺。
“你们在干什么啦!”舅舅端着两碟热气腾腾的菜,吼着走进来。
“快来看!快来看!你儿子要把你的家当全拿去送人啦!”舅母头没回地,喊救兵。几乎是同时,威威的喊声更大:
“我们要去杨晖家交东西!”远远盖过了他母亲的声音。
“唉!别闹了!别闹了!”舅舅可能没有看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息事宁人的呵止着,若无其事地将菜放到前屋的饭桌上:
“洗手吃饭吧!”说完转身往厨房那边走。
“你走!”维持会长似的舅母回头、收腿收臂一声厉呵,撂摊子般地宣告道:
“那我也不管啦!”
舅舅吃惊不小的止步,回转过身来,露出一脸要严肃对待的样子,双眼射出如猫儿遇到鼠情的眼神。
全屋一片寂静,门外的喧闹、炒菜、蒸饭的声响,逞隙充斥了整个房间。
“威威!”舅舅经过短暂的思考,站到了舅母一边,可听语气并没有完全站在妻子一边:
“吃过饭再去交东西!”
“不!”威威胆大气壮得让我为他担心:
“你回头看看杨晖家!”后面接上的话比舅舅转身去看还快:
“他们都排着队在交呢!我不能掉在最后!”说着,没有等舅舅回过头来,便一拉我的衣袖往外冲。
站在门口的舅舅是被儿子在勤工俭学中不甘落后的精神打动了呢?还是被在杨晖家门口排队上缴破旧,热火朝天的气氛感染了呢?还是出乎预料地被我们挤撞了,在条件反射地躲避呢?倏地收缩一下身子,我们三小孩鱼贯而出,大有一种突出重围,欢天喜地之气,直奔对开着门的杨晖家飞奔而去,前面威威抱着的纸盒中各种金属叮叮当当的跳跃欢呼着;后面舅母和舅舅对话若隐若现,意见相左着:
“你看也不看他拿走了什么!管也不管!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叫你来管呢!”这是舅母在发牢骚。
“管什么呢?不就是一些破烂吗?让孩子们去参与,总比瞎玩好!”舅舅的声音好像和舅母的声音在同一处发出,但我没有回头看。
“好啦!好啦!就看你以后要修什么时,找配件的着急相吧!”舅母好像也放弃了干预的意念,抽身置于事外,将自己逍遥地高高挂了起来。
“哎呀!没事的,有办法的。。。。。。”舅舅的话语和口气,瞬间就将我们幼儿园、小学一年级学生视为的头等大事,变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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