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菜确有让我们觉得很难吃或价太贵的时候,为了克服这种偏差,象我们这一大家子通过好多年的磨炼,便积攒起了好多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养水坛,腌制了各式可口的盐菜、萝卜条、豆豉、乳腐等等,还购置了一套简单的饮具,那时最能干的主妇,就是腌制腌菜的高手,很受人尊重的。中国人什么都腌制着吃,听说外国人是做什么罐头保鲜,吃文化有很大的不同。
在我们去武汉前,妈时常给一些盐菜到端着碗,走进我们家门的领导、职工,确实还建立起了一些良好的同事关系,虽然她脾气不好,可还称得上人缘好,加上小姐姐12、13岁芳年,人是又懂事又漂亮,所以我们在生活中时常得到一些大人们的笑脸和喜欢。可从武汉回来后,母亲从发现各种酱制品变味,发出一股霉气来开始;接下来,便和我们兄弟俩一并发现了我们的人际关系也变坏了,当然,不能说人际关系变坏是酱制品变味引来的,这个我是我应该知道的道理,但究竟原因在那里,我现在还是说不清楚。
集体食堂在粮仓后面的小院西边,紧挨着小溪边,一道院墙从它北边圈过,东边挨着供销社的一个猪圈,在我们去武汉前,那里是养着几头猪的;那时的猪肉吃起来了可香了,但猪屎却有点儿臭,我也不知道是供销社先在那建的猪圈,还是我们粮店建食堂在先。。。。。。春节早已过了,听不到猪叫,嗅出猪屎的味儿也变得介乎于似臭非臭,我想那些大肥猪们,这会儿肯定不是在那儿又吃又睡了吧。
北院墙外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每年的这个季节总是间作着小麦和豌豆,我是乡下孩子嘛,听农民说庄稼也要吃的,只不过它们吃的是肥料。因为肥料充足嘛,它们都长得绿绿葱葱。我们附近的这些环境我是太熟习了,就是在现在相隔几十年后,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也是历历在目呢。
母亲在前面快步地走着,我手提着锅紧跟在后面。粮站暂停营业了,空地上散聚着这一堆、那一群的农民,板车、牛、马、驴不规则地闲散在各处,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牲口的草料、尿、屎蒸发出一股强烈地呛人的那种牛马棚中的气味。
走到小溪边的时候,我每走一步就去捡一小块土块使出全身的劲,试着甩过小溪去,去武汉前我是投得过小溪的,可几个月没有锻炼了,土块总是掉进清澈的水中,“咕冬!”一声溅起水花,接着泛起一个大浪花,使人产生一种失败感,我好不服气,一次比一次自觉使出了更大的劲,可我发现全是白费劲。
“俊儿!别打野快跟上!”妈在前面叫我,我循声望去,她已快走到紧挨粮仓西墙食堂院门口了,我跑步追上去,可还不死心,眼光继续在地上寻找可以捡起来投过小溪的砖头、瓦片或土块。粮仓西墙聚集了7、8个围着板车蹲、坐着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算着账,有的还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画着、算着,他们的身后的路边放着一长排土罐子、塑料壶装着的食油,这种情景我以前也见得多了——一个村庄的几个人结伴赶场,分头行动,买米、换油后,再聚在一起算啦、算啦,好难得算清楚,我想并不比有些村庄的人各办各的事快!
小溪岸坡的土路,距粮仓西墙聚集算账的人群大约有10开外。就在小溪岸的土路上,在一个屁股正对着小溪的,穿白土布衫的中年男农民蹲的地方,距我必经之道不远处,有一张5元的钞票,好家伙,崭新的大钞票。我心跳得厉害,想捡又怕捡,不捡告诉别人——却又想捡,小姐姐住院后,我知道了钱的作用,我太想得到钱了,可那时我是没有法子去弄到5元钱的。
当我心蹦乱跳,手发抖地捡起钱时,手里感觉到它没有石块沉,但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好艰难地将它揉了好久才揉成一团捏在手中,把脸都给揉得通红了,一种过错感在我心头乱窜,手中的钱就象一头发犟想摆脱缰绳的公牛,更象拚命呼唤自已主人的小狗一样,想从我手中挣脱出来。这一切感觉可能都是人与生俱来的良知在作怪?可四周贼眉鼠眼地一张望,发现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捡到了钱,一切如我捡到钱之前一样,平平静静的,只有我的心平静不下来。瞧一眼正算得起劲的纯朴的农夫们,也许他们正为着那张被我捏在手中的5元钱,结不清账呢!心慌意乱让我赶急赶忙溜之鳅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