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注意力的外围,母亲俯向电话机的身影有点虚幻,可随即响起的猛烈摇动电话把柄声和急骤的“呜呜呜。。。。。。”电话机的鸣叫,将我的注意力强有力地吸引到了母亲那边——她比第一个回合摇动时,用的力气确实也大得太多,张文书的沉稳性格与平和的言语好象在母亲身上一点作用也没有发挥出来。
“叮叮叮!”是电话回过来的声响。
“喂!”母亲猛地抓起电话听筒。
“接那里?”听筒中有人在问。
“武汉的电话接通没有?”
“已经接到县里去了。”
“催一下,我还要赶好远的路回去上班呢,不能久等!”
“嘟嘟嘟!”
“怎么就挂了呢!”母亲满脸的不高兴,气鼓鼓地嘀咕着:“再打!”又去摇电话。
“呜呜呜!”
“呜呜呜!”
“你急什么!急不来的!”
“嘟嘟嘟!”
“打个电话比写信还慢!”母亲虎起了脸,东张西望,那样子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房间的气氛又沉闷、又压抑。
“我出去办一点事。”李通信员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的中央,想走,但却不知道往那里走;不安地移动着双脚;想将注意力从母亲身上移开,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挪不开,别扭得难受;母亲拉过李通信员扔下的椅子,一屁股座在上面,胸部起伏得比跑走着进入房间的那会儿还厉害,时不时还深呼吸一口。
“叮叮叮!”
母亲迅速站起转身,抓起电话听筒:
“喂!”
“接通了。”
“喂!”
“怎么没有声音了?”
“去找人了,等会。。。。。。”
“喂!喂!喂!”
“让你等,喂也没有用的。”还是那个声音,看来他是可以听到母亲说话的。
母亲握着听筒身子扭来扭去,时间过得好像特别地慢。。。。。。
“喂!”听筒里有声音了。
“刻勉吧?”母亲激动地说。
“嗯!”
“慧慧怎么样?”
“很好!”
“我看过她写的信了,你别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我听得出是舅舅的声音,天门话、武汉调、普通话的混合声音。哈哈,我长大后,走过一些地方:我们的地方话、地方音才丰富着呢。不知道乡下的鸭子去了城市会不会变腔变调?反正人肯定是会变的;后来我听说有个鸟类学家说鸟也有方言。。。。。。
“我问问不行吗?有那个母亲不关心自己孩子的?”
“我们对她不好吗?”
“不是!”
“那你就安心上你的班,这边有我呢!”
“我想去看看。”母亲的话开始有些迟疑。
“你不上班了?不上班怎么生活?”
“我请假,单位会批的。”
“批批批,人人都忙,你走了工作谁来替!”
“单位少我一个会垮吗?少我一个就不行了吗?”
“不和你讲了,不许来!”
“铁石心肠的家伙!”
“我要上班去了,不和你说了,回信昨天我就发了,你等着看信吧。”
“我这些日子心慌得很!”
“好了!病要慢慢治!你来没有用!”
“嘟嘟嘟!”这回电话挂断的声音好象特别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