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厉害?”
这是徐烟烟酝酿了半天才说出的话。
仔细想想,在被问及两人关系的时候,小西结结巴巴的也只说侄子。
人没说谁是谁侄子啊!
陈佑是小西的侄子......
小西叫她姐姐......
徐烟烟觉得自己的辈分也很厉害了。
“大侄子啊!”徐烟烟一巴掌拍在陈佑胳膊上,“没事儿,啊。”
陈佑倒吸一口冷气,嘶了一声。这女人再一次完美命中靶心,十环!
“什么毛病?”陈佑捂着胳膊,“断掌?”
“给你拍回来成不?”徐烟烟把胳膊往前一伸,“小心眼样子。”
陈佑真的一巴掌拍了回去。
软,很软。
这是唯一的感觉,陈佑觉得一个胳膊怎么能软成这样?
他都怕把它弄折了。
软胳膊的主人已经撸起袖子迈着大步钻回车里了,甩上门的时候车还抖了抖。
陈佑上车,摸出张餐巾纸,拧开水倒了上去,然后递给徐烟烟。
“洗过脸来的。”徐烟烟说。
陈佑突然很想笑:“你不擦擦?”
“擦哪?”徐烟烟捏住那张餐巾纸,“大侄子抠死你吧,湿巾都自己动手做。”
“你再叫声大侄子试试。”陈佑看了眼后座的小西,小西在看小画书,已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侄儿?”徐烟烟晃着纸巾。
陈佑叹口气:“叫你擦胳膊,我手油刚摸......过你。“
”啊!”徐烟烟叹了一下。
“佑、佑佑,你、你?“小西从两座中间挤出来。
陈佑一巴掌把他按回去:“坐好。”
“你轻点。”徐烟烟说,“洁癖啊?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有吗?要是有,你昨天舔完我我应该立刻咬舌自尽的。”
“佑、佑佑?”
“大侄子,你叔叫你。”徐烟烟把纸巾揉成一坨扔给陈佑,给自己麻溜的系上安全带。
“别叫我大侄子。”陈佑再次一巴掌把小西摁回去。
“好,出发了,佑佑。”徐烟烟目视前方说。
陈佑:“......”
车子晃晃悠悠上路。
小西起的早很快倒在后座睡得口水直流。
“小西!小西!要上高速了你要去卫生间吗?!”徐烟烟大声说,小西小朋友纹丝不动,“尿尿啊!”
“他就这样,睡着了电钻都钻不醒。”陈佑解开安全带推门对徐烟烟说,“你快点。”
“啊?”徐烟烟说,“我不去,我肾好。”
陈佑一条腿都迈出去了,不上不下的卡在门那。
“你去吧。”徐烟烟说。
“不去!”陈佑说,“我是下车直下腰。”
“腰不好呀?”徐烟烟关切的问。
陈佑那只已经下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拉上车门坐好:“走吧,时间不早了。”
徐烟烟说:“好。”她摸出本书,书包着白色的书皮,记号笔写着四个大字——“四级词汇”。
挺爱惜书。
陈佑发动汽车,到严城需要四个小时,他们这车车速也提不了多高,再不出发会赶不上吃午饭。
“佑佑。”徐烟烟叫他,“虽然开车带蓝牙耳机安全,但是你那老爷机有蓝牙吗?”
徐烟烟说着就想去摸,被陈佑挡开。
“别摸。”陈佑开车,“危险。”
“哦。”徐烟烟说,“我就是好奇,这是我上次扔那一个吗?”
“认亲了。”陈佑扫了她一眼,“扔的那么刁钻,我弄了三条搜救犬地毯式搜索了一天一夜才找到的。”
徐烟烟靠在车门上笑,笑得整个车都跟着抖:“李薇说你是高岭之花,我看你是如花,真欠啊。”
说到陈佑很欠,徐烟烟思维发散想到个事,高中坐同桌的时候陈佑基本上一到上课就睡,下课马上精神抖擞,生物钟比学校的铃都准。
有次上课,徐烟烟突发奇想嚼了个口香糖粘在陈佑眼皮上。
下课的时候她被陈佑拽到走廊拐角,摁在墙上,陈佑一只眼睁着,一只眼拉着黏黏的白丝只能露出一条缝。
就这样都不耽误威胁她:“以后考试都让我抄和做我女朋友,选一个。”
徐烟烟在当时可是根正苗红的学霸,觉得自己怎么能够作弊呢!学霸很认真的权衡了一番忍辱负重选择了后者。
陈佑就是利用了善良人类在做了亏心事之后的心虚和恐惧的心理。
想到这,徐烟烟好像得到了什么灵感。
“笑住死穴了?”陈佑问。
“滚。”徐烟烟回神,想起之前话题,伸出手,“让我看看呗。”
陈佑躲开,车子行驶方向跟着斜了下:“别闹。”
“我就是好奇,怎么这么小,什么牌子的?”徐烟烟再次手贱想去摸。
“啧!”陈佑皱眉,继续开车没看徐烟烟,“别乱摸,没听说过耳朵是性.器官?”
这......什么歪理。
徐烟烟禁不住脸刷得红了,她迅速移开眼:“......那你说以后我还要不要看着你说话了?哎你为什么不给自己耳朵打个马赛克再出门?”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陈佑你真欠!”徐烟烟笑完有些负气,她明明很记仇的,怎么跟陈佑在车里傻笑。
学习是转移不良情绪的绝佳途径,徐烟烟翻开书看起来。英语是徐烟烟学霸生涯的一个软肋,学习方法也不佳。她翻词汇书每次都是从前往后背,背到c那一栏就坚持不下来了。
一本词汇书,前面都翻皱了,后面还是新的。
“ny,c、o、l、o、n、y,colony。”徐氏念经体响起。
“小西都不这么背单词了。”陈佑听了会儿听不下去了。
“这种生僻词难背。”徐烟烟根本不想跟学渣渣讨论学习,“c、o、l、o、n、y,colony......”
“有什么难背的。”陈佑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再读一遍。”
“c、o、l、o、n、y。”
“什么意思,中文。”
“殖民地。”
陈佑想了一下:“olo,男性生殖象形,记住了吗?”
徐烟烟:“......”
好一会儿,需要打马部位都红了的徐烟烟书一扔,决定装睡。
五分钟后,还真的睡着了。
高速上开窗户玻璃抖,也涮风。
密闭的车内只有徐烟烟和小西熟睡的呼吸声。
一个是他曾经甩掉的人,一个是他现在想甩掉的人。
陈佑笑了笑。
中途在服务区停车,小西和徐烟烟还在睡。小西在后面位置大,睡得挺舒服的,徐烟烟就不同了,头歪身斜,还捆住个安全带。
陈佑觉得自己强迫症犯了,他想把徐烟烟的脑袋给摆正,这么歪着跟要掉似的好恐怖。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去。左手穿过她的耳边,碎发发丝扫在他的掌心,特别痒!陈佑觉得跟碰着夏天那种树上掉的毛毛一样,痒!心口都是痒的!
徐烟烟突然头动了一下,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都没来得及反应。
四只该打马的耳朵也都露着。
很难以言喻的气氛,混着尴尬、暧昧、别扭......
可是前学霸也是学霸啊!
徐烟烟突然说:“佑佑,跟我演话剧好吗?”
陈佑说:“好。”
他、说、好?!!!
怎么就答应了呢?
这是陈佑接下来一路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徐烟烟也不知道,她就觉得醒来看到陈佑的那一刻这人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她在这种复杂里品出了一丝......心虚。
他心虚什么?徐烟烟不想往深处想。
除了在服务区短暂的停留,徐烟烟和小西基本上算是睡了一路。
“你家还是老地方?”到严城,陈佑问徐烟烟。
“搬了。”徐烟烟给陈佑指路。
“在这?!你家住这里?”陈佑有些惊讶,看着路边那几栋破旧的房子。
严城是个连地铁都没有的小城市,但是徐烟烟是富家女,一直都住在豪华小区。
“早搬了。”徐烟烟说,“谢谢,我回......家了。”她不知道用家这个字合适不合适。
她下车。
面前的几栋房子外墙漆全掉完了,露着灰蒙蒙的墙体。
两年了,这里一点都没变,若不是有李薇的线报,她根本就不想回来。
“你的包。”陈佑下车把包递过来,“什么时候回去?接你。”
“不用了吧,回去我自己可以。”徐烟烟隔着窗户看小西,“他一直这样吗?就,就跟昏迷似的?”
“嗯,接到手的时候就这样。”陈佑拿烟叼在嘴里,点燃,白色烟雾吐出来,他立刻扇了扇,把烟背在身后说,“被吓的,睡觉总是闹人,一闹就打,打怕了现在睡觉就这样了。”
“啊?你打的?”徐烟烟瞪眼问。
陈佑抬头看她,看了一会儿:“他亲妈,亲妈打的。”
徐烟烟脑子里飞快的转,亲妈......亲妈不就是陈佑的奶奶。
她老人家脾气什么时候这么狂暴了?
陈佑看出来徐烟烟在想什么,说:“他是我爷爷在外面跟人生的。”
“啊!”徐烟烟眨眨眼。
陈佑把烟咬在嘴里,双手撑在车上隔着玻璃看小西:“从小都不知道还有个爷爷,突然通知我说死了去领遗产,挺高兴的去,就领了个这。没人要,结巴,一身伤,我他妈还要管他叫小叔。”
“那柳老师还好吗?”徐烟烟犹豫了一下问。
“死了。”陈佑说,“气死的。”
徐烟烟现在是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柳老师是陈佑的奶奶,也是他们学校初中部的音乐老师,退休后又被返聘回来。初中部有个琴房,里面有一台破钢琴。柳老师就每天和蔼可亲、笑容满面的站在陈佑后面看他练琴,手里还拿着个树干粗的棍子。
年级主任的课陈佑都敢翘,唯独不敢翘练琴。
当时初中部、高中部很多女生的日常就是吃饭,上课,扒着窗户看陈佑弹钢琴以及敌视徐烟烟。
后来柳老师先离职,陈佑也转学。
原来......
“那你们这次回来是?”徐烟烟问。
“扫墓。”陈佑说,“让这位小朋友给我奶奶磕个头上根香不过分吧?”
“这......”徐烟烟想说挺过分的,你奶奶没从墓里站起来呼你巴掌都算好的了。
但她觉得陈佑可能是出于好意。
反正呼不呼巴掌都不关她的事。
她又不是陈佑的谁!
小西终于在最后时刻醒了,睡眼惺忪的爬下车。
徐烟烟想,多少人失眠吃药都治不好,小西的老妈也算是有神技了。
“想、想、想、想尿。”小西昂着头看陈佑。
陈佑指着不远处的公共厕所:“去吧。”
徐烟烟看他跑远了才说:“这、这、这、这样也是打的?”
“不知道。”陈佑把烟掐了扔进路边垃圾箱,“平时还好,回回见你就严重。”
“滚蛋!我是绕口令啊。”徐烟烟摆摆手,“得,我走了。”
陈佑的事她管不了,也管不上,之所以扯这么多一大半原因是她不想回家。
站外面拖延会儿时间。
家?
呵呵。
徐烟烟先是敲门,又喊了两声:“爸,爸爸。”
没回应。
她拿起钥匙开门,还好,锁没换。
果然是没人。
两室一厅,徐烟烟挨个屋子看了一个遍。
也没人藏起来。
卧室床头摆着照片,一家三口的,亲爹,后妈和后妈的儿子。
像是新拍的。
她拿起来看了看,亲爹是尖脸,后妈和后妈的儿子都是锅排脸。可能是长久生活在一起吧,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会长得像,徐烟烟觉得照片上的三个人都肥成猪腰脸了。
她拿手机前置镜头看了看自己,心想,分开是明智的,姐还是那么美!
反正家里没人,她并不想打草惊蛇,准备下楼买点吃的回去守株待兔。
一下楼,无语了。那两位男士敞着车门,一个在喝牛奶,一个在抠手机。
根本就没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