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妇女陪着我哭着,但是没有眼泪,也许眼泪已经哭干了吧,我想是李可的妈妈吧,她抽出一张餐巾纸给我:“孩子,你是可儿的朋友吧?”

    我点了点头,却无法回答。

    “可儿这孩子真可怜啊,为什么这样的事就会让她撞上呢?老天真的太不公平了啊。”李妈妈喃喃细语。

    原来李可她的父母都在上海工作,她十多岁就和姐姐一起在成都外婆家生活,她在舞蹈学校毕业后就进了歌舞团,现在发展也比较好。父母在上海给她联系了一个比较著名的歌舞团,已经通过了初试,正准备去上海,谁知道那天早上出去的时候被两个抢包的拉倒在地,头碰在路沿石上,从此就没有醒过来,包也被抢走了,案子到现在也没破。她的父母从上海飞过来照顾她,可是什么抢救手段用上也没有用,医生说如果两三个月再不醒来的话,可能就会永久性变成植物人。

    我恨得咬牙切齿,如果让我抓到那两个抢包的,我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一刀刀剐死。可现在有什么用呢?我真的想象那个超人一样,让时光倒流,让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我痛得心尖都在悸动。这个社会太残酷了,那么多人挺而走险,那么多人肆无忌惮地伤害着别人,连眼都不眨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啊?

    “医生让我们天天和可儿说话,让她听音乐,给她讲小时候的事情,给她一些外界刺激,药也用了很多了,如果这段时间她还不能醒的话,可能就……就……”李妈妈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李可她会醒的,她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们的。”

    李妈妈的眼里似乎有光闪了一下,马上又暗淡下来。二十多天了,想尽了一切办法,女儿仍然对这个世界熟视无睹,每天躺在病床上,没有声音,没有知觉,没有思维,什么也没有了,任谁都会绝望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振动起来,柳韵发来了短消息:“喂,怎么这么久不回我啊?”

    我没有言语,心乱如麻。如果没有找到李可,如果李可不是这样,也许我会心情舒畅地和她继续聊下去,可现在这样,我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我只想李可能够在这个时候醒来该多好啊。可醒来了又怎么样呢?和柳韵已发展到这样了,如果不是老爸被撞,我今天还在重庆和她缠绵,说不定……。想到这儿,我马上在心里掌了不孝之子一嘴,老爸还在病床上上着石膏板,李可也暗无天日地躺在病床上,我还在想这些,真他妈太龌龊、太卑鄙、太太太……太不人道了,我开始鄙视自己是不是雄性激素分泌太过壮观了一些。

    “我有事在处理,晚点儿再找你哈。”我回了一条过去。

    “哦,那你要注意休息哈,这两天你跑了这么远,昨晚也没休息好。希望你爸爸尽快恢复健康哈。”

    我心里一热,柳韵真的是很贤惠的女孩啊,面面俱到,我回了一条:“遵命!你也要休息好哈。”

    “嗯,byebye。”

    合上手机盖,我颓然坐在椅子上,望着沉睡中的李可,心如刀割。

    “孩子,你姓叶吧,我就叫你小叶了,你是第一次来看可儿吧?”

    “是的,阿姨,我前段时间一直和她联系不上,又没有其它的联系方式。我爸在这儿住院,刚才我在护士站无意中听到李可的名字,才找过来的。”

    “你爸爸也住院啊,什么问题啊?”

    “车祸,小腿骨折了。”

    “唉,现在就是意外太多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是经济发展太快了,人的活动范围和程度都比以前要宽、要多得多了吧。”

    “可可儿这祸事,唉,她以后怎么办啊?”

    “我们可以找最好的医生,争取让她尽快清醒过来,她还可以跳舞的。”

    李妈妈略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子明白了,我说了“我们”两个字。我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其实我并没有忘记李可,仔细算算李可出事的那一天,才发现正好就是我买镜头要约她出去那一天,如果没有那两个该死的狗杂种,我们现在该是怎样一种美好的生活啊。我也不会浑浑噩噩,颓废那一段时间了,李可也不会躺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我恨,我恨,我恨恨恨,我一定要找到那两个杂种!

    “可儿她姐姐也联系过了,都说这里就很不错了,她爸爸也回上海去联系了,我们一定要让可儿苏醒过来。”

    望着李妈妈坚毅的眼睛,我鼻子一酸:“我会尽全力帮助她的。”

    这时候门推开了,进来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少妇,和李可长得比较象,应该是她的姐姐了吧。

    果然李妈妈给我们作了介绍:“这是小叶,可儿的朋友,这是李宜,是可儿的姐姐。”

    李宜上下打量着我:“小叶,我怎么没听李可说起过啊?”

    我有些尴尬,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我和李可认识多久?加起来还不到两天,如果作朋友从时间上来说是相当勉强的,可异性之间很多时候是不可能用时间来衡量一切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可能是她不好告诉你吧。”

    李宜更狐疑了:“不好告诉我?什么朋友不好告诉我?哦,我知道了,是……”她把话咽了下去。她的直率真令人汗颜,我都还不知道我是李可的什么朋友呢。

    这时候护士进来给李可输液了,我退了出来,到走廊上给阿黄打了个电话:“阿黄啊,又有事情要找你了。”

    “哈哈,我天天渔港都还没吃呢,你又什么事啊,那个妹儿泡到没有啊?”

    “泡个屁,方便面差不多。我有个朋友被抢了,都二十多天了,案子现在都还没破,你说还破得了吗?”

    “这个不好说,要看情况。”

    “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早上出门的时候被两个杂种抢包,拉倒在地上,现在都还没醒,你们不是有天眼吗?到处都监视得到的嘛。”

    “那要看那个路段安了没有,如果没安的话就不行了。”

    “那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呢?”

    “你朋友这个情况呢破案的机率应该说比较大吧,就看他们重不重视、尽不尽力了。”

    “这话怎么说?”

    “现在的案子太多了,警察根本就忙不过来,有些案子搁那儿就那儿了。其实象这种抢夺的案子,线索应该比较多的,比如一般来说他们应该是惯犯,还有就是会先踩点,一般在熟悉的道路条件下做案,便于逃跑,这些都会留下线索。我们是有很多技术和侦察手段的,常规或非常规的,只要重视起来,破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我明白了,这几天我事太多了,空下来我一定请你哈。”

    “弟兄家还说那些,有空大家聚到一起吹吹哈。”

    挂断电话,我回到老爸的病房,老爸已经睡着了,我知道他和那个区分局的一个副局长很熟,而且是他在部队的老部下,找他过问一下情况应该会好些吧。

    病房里人都已经走了,只有老妈一个人在那儿哀声叹气。

    “小三啊,你说你爸爸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这退二线就不说了,前阵子给鸽子拉了一泡屎在头上,现在挨车给撞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妈,亏你老人家还是医生呢,啥流年不利啊。这鸽子它是飞行员,有屎就拉,身子轻盈总飞得快些吧,有啥子关系呢?老爸就是远气不好呗,该来的总会来,这小祸不来说不定大祸就来了,小祸一来就把大祸给避了呢。”

    “什么大祸小祸,初几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哪天还是去上上香吧。”

    “文殊院这几天早挤爆了吧,我爸他也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吧,今年春天来得早,你说出去散下心还差不多,再说他也去不了了啊。”

    “哪就你们几姊妹去,替你爸爸去上一下香。龙泉那个石经寺听说很灵的,就去那儿吧。”

    “太远了吧,这个我得考虑一下,他们可以去的,顺便郊游。我就在这儿陪老爸吧,不能都走了吧?有事怎么办?”我可不想离开李可。

    老妈想了想也对,就说:“那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明天就去。”

    我刚想打电话,突然想到不对,我得去才行,替李可上柱香,说不定还管用呢?

    “妈,这样吧,还是我去,二哥去的话他车要坐六人,挤了些,我和大姐他们去就行了,让他们在这儿听用。”

    “行,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