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父,从柳儿发出尖叫的刹那,鲁承宗就已经知晓两个年轻人会有动作,所以当他看到五候和柳儿往靠近房屋那侧的鬼婴壁冲去的时候,想都没想,“子午钉盒”、“十形碎身刨”一齐启动,雨点般密集的子午钉和十片各种形状的刨片朝屋顶那人发射过去。
屋顶上那人身形未动,只是将手中的油布伞朝鲁承宗这方向微微一倾,就像遮挡斜风的细雨一样,这把普通的油纸伞竟然将几十枚子午钉和十种形状的刨片尽数挡落在屋顶的瓦片上。这伞要是山西倪家的“雨金刚”,挡掉这些利器还在情理之中,可是只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这就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了。
跃起在空中的柳儿也撒出“飞絮帕”,“飞絮帕”的金属链缠在油纸伞的一支伞骨尖上,手中再猛然用力回拉。她的想法得很实用,要么拉开伞面,让下面老爹他们的协助攻击成功,逼得这人让开路,要么借他伞的回夺力量,自己直接从他头顶跃过去。
柳儿没有想到的是,那把油纸伞猛然往后一夺,非但没有带起她的身体,反而是将套在手臂上的“飞絮帕”一下子夺去。“飞絮帕”的链尾套子扯带下半只袖管,拉伤了她整只手臂。
柳儿落脚在屋檐往上一点的瓦面上,虽然她非常清楚屋面的结构分布,立脚之处很是稳固结实,但落脚时还是因为意外的情况惊吓得身体乱晃,差点就站不稳。
没等柳儿完全站稳,持伞的人身形动了,他没有走也没有跳,身体笔直,无声地从屋脊处滑下。快接近柳儿时,纸伞往下一落,伞面对直撞向柳儿。
柳儿熟悉屋面瓦沟的构造铺设,在屋脊瓦梁间纵跃奔走也是她的强项,但是柳儿竟然没有和持伞的人在屋顶上作丝毫的周旋,直愣愣地任凭那雨伞头在自己胸前一撞,把她像片飘飞的落叶那样撞跌回鬼婴壁的圆筒中间。
当五候和余小刺接持住横身落下的柳儿时,他们发现柳儿没有袖子的手臂,藕白上有一片紫红,这是被“飞絮帕”尾套拉伤的,而且很明显地,她这只手臂从肩部往下已经不能动弹分毫。
但这些看得见的皮外伤还不是很严重的,比皮外伤更让人担心的是那把雨伞一撞之下到底在柳儿胸前造成多大的杀伤力。还有就是柳儿的精神状态,落下来后的柳儿手掌冰凉,身体微微颤抖,神情恍惚,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嘴里不断在喃喃着:“没有头!没有头!”,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在上面看到什么刻心恐怖的事情,还是受撞击重伤后说的胡话。
打散的人没再理会鲁承宗他们,转身沿屋檐边飞速朝着“玄武局”峡口那边飘飞过去。在最靠近河沟边的时候,他发出一声怪异的呼喝,然后身体纵出檐上瓦面,在伞的助力下,轻松地飘飞到水沟的另一边。
其实余小刺他们都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往那里去,在发出第二声巨响之后,“玄武局”那里非但喧嚣声不断,其中还夹着着人的惊叫和惨呼。要不是他们被鬼婴壁围着,他们也很想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儿还没未从懵登中清醒过来,持伞人过河时发出的那声怪异呼喝就已经产生后果了。鬼婴壁上的鬼婴开始哭泣起来,声音从低到高,从和缓到刺耳,从有节奏到混乱,而这混乱只是针对听到哭声人的思想而言,其实它的此起彼伏中始终是有一定规律和节奏可循。哭的腔调也是千奇百怪的,而且每哭过一段,便会变换不同腔调的哭声。
哭声才响,鲁承宗和余小刺一下就把双耳堵住,脸色变得铁青,哭泣的鬼婴只发出哭声却没有眼泪,而鲁承宗和余小刺眼中却已是泪水直流,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难受,还是因为鬼婴的哭声刺激了某部分神经。
五候则再次撞向鬼婴壁,这次比刚才更为勇猛,就像是头发狂的野牛。真的像野牛,连撞击的样子也像,因为这次是以头相撞的。只是一次撞击,便被弹跌回来后,叉腿坐在地上,脸上神情比柳儿更加迷茫呆滞……
鬼婴的哭声当然是可怕的,迭步巷里一只鬼婴临死的惨叫就让柳儿心闷呕吐,虽然这里的鬼婴哭声没有那只临死叫声惨烈,可数量上却有着一百多倍。
知道它们可怕又有什么用,知道一件事情的真正可怕程度,只能多一些临死前的折磨,这种时候最好的可能还是没有知觉。
打伞的人奔进了峡道里,同时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奔出了峡道口,与他擦肩而过,谁都没理谁,就像根本没看见一样。但打伞的人刚进到峡道里,马上便掉头跟在那两个人后面重又奔了出来。从峡口里冲出有一道巨大的水流,扑天盖地、无所阻挡,在急速地追赶着他们。
水流冲出,如同一只妖魔的巨手抹过,瞬间把峡道口的一切都给给平了。树木不见了,花草不见了,嶙峋的石块不见,三断旋板桥也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碎石断枝。幸亏这水流不是持续的,它刚冲出,峡道两边的山体便重重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把那边的流口给堵住了。所以虽然水流是凶猛的,却都被横在道路末端的沟道给顺走了,没能冲到鲁天柳他们的位置,避免的对他们的伤害。同样,没冲到鲁天柳他们,也就冲不到鬼婴壁,鬼婴壁依旧牢固地叠立着,哭声连绵地死死困住四个人。
水流没能将前面奔逃的两个人冲走,他们对这样的水流冲击似乎很有经验,刚出峡道口,便躲到山壁的一侧,并且努力地往上攀援。所以水流冲出后,只是上部溅起的水花把他们已经被雨水湿透的鞋裤变得更湿。而那个打伞的人速度虽然比前面两个还快,甚至后发先至地已经跑到两人的前面,但他总想着跑过沟道,跃到沟道的另一边来,所以当水流一冲过后,只看到沟流中有他的纸伞沉浮了一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