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锛子一看来人,竟然吓得脸色煞白,赶紧往梁军身后躲,那样子就像看见阎罗一样,刘汉庭看到大锛子的表情,就奇怪地问,这个人是谁啊?梁军道,这个就是这个村的父母官,申作福。
申作福大摇大摆来到大家面前,嘴里还喷着酒气,指着大锛子道,你麻了个壁的,你又去镇里闹去了?看来还是收拾你轻了。
县委书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厉声喝道,你是干什么的?申作福抬眼看看县委书记,认出了是书记,马上换了副笑脸,对书记道,呀,是书记来了,怎么不到我那去?到他这里来干什么?一个刁民,您别听他的,都是一派胡言。
县委书记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沉着脸问道,是你把他的树林给砍了的?
申作福瞄了瞄眼前的情势,知道隐藏不住了,就道,是啊,不过我们可没砍他的树。
这个回答跟大锛子说的不一样,大家又看向了大锛子,等着他的回答。大锛子躲在儿子身后,不太敢说话了,大家就奇怪了,一个敢上镇里闹的人,竟然对一个村官怕成这样。
梁军就在养父耳边上道,爸,你不要怕,今天有这么多领导在这里,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梁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话应该怎么说。
市委书记就接口道,是啊,兄弟,你大胆地说,如果是你被欺负了,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大锛子看到儿子那自信的眼神,听了那个大官的话,就壮起胆子道,是他砍了我承包的山林,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上山让大家看看。
申作福看到大锛子竟然敢当着领导的面跟他犟嘴,立即恼羞成怒,也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了,就跳脚骂道,大锛子,你他妈的不要脸,你拿什么证明,那是你的林子?大锛子好歹知道,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猫着腰是不行了,就说,我有合同。说着,就跑到屋里拿出来一份合同。上面是83年的和村里签订的合同。谁知道,申作福根本不看,就说,你那合同没用,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那是跟以前的村里签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在申作福的心目中,合同只要不是跟他签订的,就不能算数。正在这里想着,申作福又有神嗑了,他道,再说了,这是国家的林子,集体的山,要说有份,人人有份,凭什么你用了集体的山地栽了树,就得你自己用了?这不公平。
这套理论真是让大家哭笑不得,应该说,申作福的理论代表了大多数中国农民的心理,就是红眼病的典型症状,决定了态度,只要这个好事没有我的,那就是不公平。
县委书记道,按你这么说,那国家分给你的土地,你种了粮食干嘛不给大家分一分?
申作福梗着脖子道,那不一样,土地人人有份,谁也没多得,他这个就不一样了,他这个就那么几家。县委书记说,林地承包是国家的政策,人人都可以承包,那么当时,你们大家怎么不承包呢?再者说了,林地承包了,签了合同就受法律保护了,你这么做是典型的不懂法律。
县委书记想把这个事模糊一下,把这种现象归罪于农民不懂法,却没想到,申作福不领情,翻着白眼道,什么法律?我们村里人这辈子就认公理,反正集体的地就不能让个人干得。
市委书记和市长被眼前的申作福真是气着了,本想下来跟中将热络一下,没想到,今天真是点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出了这么个奇葩村官,太丢人了,太掉价了。市委书记对县委书记说,好了,别丢人了,我建议你们立即撤销他的职务。其实,市委书记也是违法了,想不到申作福却在这里等着他,因为他不认识市委书记,也没把他当回事,就道,你算老几?凭什么?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上都变了,一个村官竟然敢这么跟市委书记叫板。市委书记的脸都变形了,刚想说什么,就听申作福说,我这个村官是村民选的,你把我撤了,是违反村民选举法。
国家颁布的合同法申作福不认账,却又讲起了村民选举法,让大家哭笑不得。市委书记道,好啊,我不违反村民选举法,但是,你违反了合同法,应该受到处分吧?村民选举法明确规定,违反法律的人不在选举之列,还有,你纵容儿子烧人家房子,砸人家玻璃,又违反了刑法,必须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时候,人群外面喧哗起来,就听有人喊道,谁敢?我看他是不是活腻歪了。只见三个壮汉拎着木棍闯了进来,嘴里还喊道,谁要制裁我们?我让你们出不去这个村。
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都没想到,在共产党治下的村子里,一个书记说的话竟然不好使,甚至受到了威胁。
这三个壮汉就是申作福的三个儿子,平时里从来没遇到过被威胁的时候,无论是镇里,还是派出所方面,乃至地痞、森工方面都没有人敢和他们家人说个不字,即便是镇里的副书记之类的,见了申作福都要笑呵呵的,叫声三哥,因为申作福平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就叫三哥。申作福的三个儿子就这样习惯了,就没想到,大锛子家能有什么硬实亲戚,所以,才敢这样嚣张。
刘汉庭也没想到,都说东北人虎,没想到虎到这个程度。这时候市委书记来到他跟前,对他道,将军,借你的警察和兵用一下?刘汉庭点点头,对省厅来的人和省里来的武警耳语了几句,那几个人立即上前,把三个壮汉扭住了。那三个壮汉见警察抓自己,就抻着脖子喊,警察打人了,乡亲们跟他们拼了。立即就有人跃跃欲试地向前,想要夺人。市委书记厉声喝道,谁敢?我是市委书记,今天谁要是敢动,就是暴力抗法,罪加一等。
几个村民一听是市委书记在这里,也都蔫了,不再敢上前,申作福的几个儿子见村民不敢动了,就冲着镇党委书记喊道,马书记,你倒说句话啊?我爸卖了木头也没少给你钱,你怎么不说话啊?
马书记气得脸煞白,喝道,你瞎说什么?
这个场面太热闹了,县委书记瞪了镇委书记一眼,马书记脸色煞白煞白,差点坐到地上去。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了,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压根也没心情做客了,进到大锛子的屋里,跟他道了歉,又跟刘汉庭说了几句歉意的话,让后就道,这样,咱们回县里吃饭吧。
刘汉庭见眼前的情势,大锛子家一片狼藉,实在是没法在这里招待书记们,再说他们也根本没心情在这里吃什么饭,就跟梁军简单商量了一下,然后道,那好,客随主便,我们跟你们过去。
梁军知道,这么多官员都是奔着刘汉庭来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官员都感到蹊跷的是,为什么,这么大个中将陪着他一个小孩来省亲?人们是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当然,对于这些官员来讲,帐肯定是要算得明白的,即便是,他梁军真的就是个平头百姓,那么,这一次结交个中将也是划算的事,贼不走空嘛。越是往县里这个级别的人,结交像刘汉庭这样的全国武警部队的司令员越是合适,你想啊,谁还没有个孩子?谁还没有个亲戚?要是跟这样的司令员处好了关系,那到时候,往部队安排一个人,两个人的还不是轻巧的?
梁军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而刘汉庭看到他没上车,就等着他,还出声催他,道,走啊,一起去,你不想陪我啊?
梁军嘿嘿一笑,道,我就不去了吧,领导跟你有话说,我在家里等你。市委书记回身看到了这一幕,就瞪了县委书记一眼,又使了个眼色,县长来事快,就跑过来,道,不行,都得去,都得去。说着伸手拉了大锛子一把,道,走啊,老哥,今天去县里,我好好给你赔个不是,走,走,走,大嫂,把门锁上。
刘汉庭可不管那个,他是要借这个机会,让市县两级干部认识认识大锛子,以后好照顾照顾,要是这些人小气的,连这么一个老农民的筷子都摆不上,以后,他还真能跟凤成梁奏一本。所以,他就朝梁军点点头,道,走吧,正好喝点酒,给你爸压压惊。
大锛子这一辈子,也没坐过这么好的车,也没这么有脸过,市委书记,县委书记都请他去,县长管他叫老哥,他嘿嘿地看着梁军,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梁军想了想,也好,要是他们能照顾好养父养母,自己倒不妨做点好事。
于是,他便对养父道,爸,那就去吧,县长叔叔这么体贴咱,要是不去,冷了叔叔的心不是?
这话说的真是场面,县长立时对这个少年高看一眼,心想,这肯定是有来头的孩子,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又不明白了,要是这个少年有来头,那个村长怎么敢那么欺负他呢?
在村民们一片艳羡的目光下,大锛子飘飘忽忽地坐进了小卧车,而梁军赶紧过去搀扶养母,道,妈,咱们跟着去吧。养母眼角湿润着,却又不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张狂,手上就总是摸摸脸,碰碰哪的。
村里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出去将近两年的孩子,当时在村里的时候,淘气的不行的孩子,学习也不好,怎么今天这么厉害了?这么多大人物陪着他回来,申作福那么厉害的角色,都让他说抓就抓起来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是大锛子抱养的,是他小姨子的私生子,大家以前还笑话大锛子,笑话大锛子的小姨子,可是,现在,大家都眼馋,要是自己也当时抱养这么个孩子多好?
刘汉庭被市委书记请到他的车上了,他们想弄明白这个谜,就拐弯抹角地打听,道,刘司令,跟这个家是亲戚?刘汉庭经历了多少斗争?岂能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心思,他想了想,觉得还是透漏一点秘密,让他们以后替梁军照顾一下养父母。于是,他就道,咳,说起来啊,我跟这个孩子无亲无故。这么一说,那市委书记眼看着笑容就很尴尬了,刘汉庭跟着一句,这个老汉呢,也不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而是养父。
市委书记就故作好奇地道,哦?那,刘司令是包扶这个孩子?刘汉庭就笑了,他道,书记你可真逗,哪里是什么包扶,实话说吧,我其实是来护送这个孩子的,首长不放心,就委派我来护送。
市委书记骇然而惊,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暗暗地庆幸自己今天的决定太英明了。这时候,刘汉庭又道,可是,有一条,什么事情都是你自己明白就好,不要对外人说。
市委书记连忙点头,他心想,那当然了,我有病?告诉了市长,那不有人跟我抢着来拜山头了?
大锛子这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的洗面,满满一桌子都是海鲜,喝的是茅台酒,大锛子很是没出息的喝了好几缸子,末了还拿起那个茅台酒瓶子好好端详,市委书记就笑眯眯地对县长道,临走,给那个老哥装上一箱。市委书记说话,谁敢不遵从?县长马上安排人给大锛子装了一箱茅台。
这边市委书记又当着大锛子的面,对县里安排了两个事,一是马上把老哥的林权地的事解决了。二是把老哥的低保解决了。大锛子立即眼睛放了光,嘴里道,就是,就是。却被梁军给拦住了,他对市委书记道,书记叔叔,这个就不要了,我爸爸的生活有我呢,不用给他办那个低保,我作为他的儿子,我爸养我一回,我理应负责他的生活,这个事就不要麻烦组织了。
市委书记没想到这个高干子弟竟然会这样,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睛却看着刘司令。刘汉庭知道梁军有钱,倒也赞成他的这个做法,就道,那也好,小军想好好孝敬他的父亲,也是应该的。
可是大锛子却不干了,骂道,小兔崽子,你管我,我养了你那么些年的钱,你还没给我呢。梁军就道,给,回家就给,还不行吗?大锛子道,你他妈的念书还得花我的呢,你哪来的钱?梁军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就对大锛子道,姐夫,你就听小军的吧,他还能害你不成?
小姨子说话了,大锛子勉强不说话了。
从县里回到村里,大锛子简直是变了个人,整天昂头挺胸的,逢人就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对人家说,这个是县长给的烟。要不就给人家下保证,道,你什么事,跟我说,我跟县长可熟了,他们可好说话了。
梁军看在眼里直摇头,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个高调地回来。但是,不管怎么样,梁军还是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他问父亲,村里,你看好了哪个地皮了?咱盖个房子。大锛子听了又骂,你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我哪来的钱,这些年都供你念书了。
梁军就道,我也不用你花钱,你就说吧。大锛子见他这么说,就道,我看见村里老供销社那屋怪好的,我想买下来翻盖。梁军点点头,说,好吧,我去。到了供销社,那个老经理看到梁军来买房子,就有意难为他,道,这个房子,我少了六万不卖。梁军就道,你真的假的?老经理道,真的。梁军说,那你找个人写文书吧,我下午来给你送钱。老经理一听后悔了,到了下午去的时候,又反悔了,说,老娘们不同意。梁军脸色阴沉下来,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实不相瞒,我钱有的是,但是,就这个房子,顶多给你加到5000,再多一分我都不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十万,道,这个钱,上城里买个房子也可以了吧?我不是没钱,就是不想让你这么耍。说着,转身就往外走。那经理赶紧把梁军拽住,然后就把老校长找来,写了文书,画了押,双方约定,十天后交钱。然后梁军就把房照带着回了家,交给了养父,道,好好保管着吧,十天后,他们家倒房子,从明天开始,你领着我去买木料,买砖瓦,一应的东西,咱都买齐了,把工程队都谈妥了。
大锛子看着房照都楞了,半天突然开骂了,道,兔崽子,这得多少钱?感情不是掏你的钱,真是他娘的不知道过日子的败家子。
这回,母亲实在忍不住了,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姐夫,你别没数,这个房子小军买下来,花了你一分钱了吗?他要给你盖房子,又不要你花钱,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还有,小军知道是你养活了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回来,要是他真的不知你恩,不感你恩,不回来看你,又能怎么样?还有,你要搞清楚,那些什么书记县长什么的,都是小军领来的,要不然,你还得让申作福欺负,你别在外面胡吹六哨的,要是真惹急了,告诉刘司令一声,让那些书记县长都不理你,你算是个什么?告诉你,好好对待小军,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要不然,小军八辈子不朝你面,让你再回到过去那样,你就好受了。
母亲这一番话,把大锛子数落地脸红脖子粗,也不再吱声,第二天乖乖跟着梁军去买木料,买砖瓦,谈工程队,他看到这个儿子跟人家谈价格,几千几万的也不回价格,差不多了就定,钱甩的一捆一捆的,眉头都不皱,把他惊得嘴张得老大,想开骂几句,想起了小姨子的话,愣是不敢再说什么了,接下来就是汽车,一辆一辆地往这送料,什么料都送来了,满满不动的,跟着工程队就来了。说声开工一些什么小账细账梁军根本不去计较,三千五千的,都好说,就一个标准,什么都不要我爸我妈心,你们就是给我干好了,就行了。
这一来,可把大锛子老两口给高兴坏了,半夜都起来去看看房场。却说,这两天,梁军也没时间陪着刘汉庭,倒是父女两个自己去山里,去河边转悠,反正也有省里派的警卫跟着,
梁军就把全身心投放在家里的一切事务上。到了第四天上,刘汉庭呆不住了,他道,我该回去了。梁军说,我也得回去了。刘汉庭道,那,家里怎么办?梁军说,我什么帐都给付了,我回去还从公司里派个人来监工。
母亲也在这里住不下,毕竟上海那边才是家,于是,大家就准备走了,梁军又掏出来十万,道,你们也不要出力了,好好保养自己就行,我说过,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吃的。但是,就算这样,钱也得省着点花。
说完,一行人上了汽车,还不等汽车启动,他的手机来电话了,他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道,军子,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梁军激动地喊道,楚楚……
楚楚回来了,明天有料了,很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