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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五十四》妄图逃窜

    一场风花雪夜被冲天大火搅得更加绚烂。看书神器远远望去,映红了半边天。传到园子内,不少人惊觉,在睡梦中爬起来走出房门,三五成群的小声议论。颜芳站在潇湘馆门口,敛气遥视,心下大骇,这火来的蹊跷。怕惊着黛玉,放下手中剑,疾步走到黛玉床前,轻声问:“主子,您,醒着没有?”

    黛玉耳边听着由远到近嘈杂的说话声,正要叫人问询,见颜芳来了,心神大定。苦笑道:“外面怎么这么乱?是哪儿出了漏子?”

    颜芳其实也没闹清楚,也不敢走开,就知道要守在黛玉身边,让她安心。冲着窗外低喝一声:“外面可是秀荷?出了什么事儿?”

    秀荷正好从外面进来,笑的神神秘秘凑过来:“回主子,说是锦香院走的水。外面正在救呐。老天爷长眼,大雪天也不放过‘京城艳姬’,合该她倒霉。”

    锦香院?黛玉轻轻念叨一句,没这么简单,锦香院多年屹立在京城不倒,一出了巧姐这档子事儿,就走水了,骗鬼去吧。

    临安枕前,听春纤说,在林朗和香菱救了巧姐、板儿后,刘姥姥带着宝玉、平儿、贾环就赶到了那里,像是吵闹了一阵,吃了些亏,遇上柳芳被劝回贾家。

    黛玉“嗯”了一声,也没在意。巧姐定是要救,别的还是各自安好。京城当前充满了多种复杂变数,谁也不想当出头椽子。想起香菱转述“京城艳姬”的狂妄言辞,分明是给这边拨火,这场大火是想把事情搅得更乱,还是要熄火?板儿被他们打得不轻,留在府里请专治伤病的太医调治,不为别的,为的是还当初急返苏州,途径王家村,有刘姥姥照料那段日子,是她永生难忘的一件事。没有多少见识的老人,也不问救自己要冒什么风险。就凭这种大义、品行,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想搭理贾家,就让香菱派人给刘姥姥送信,报一个板儿平安,免的老人担心。锦香院这场大火,让她走了困,让颜芳自去安睡,身边留下秀荷值夜即可。自己要静静心,梳理一下锦香院风波带来的一连串反响。

    颜芳知道黛玉经这么一折腾,今夜别想再睡,终是有身子的人,大事情自有皇上掌着,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苦劝几句,轻轻走出她的寝房,在堂屋榻上和衣而卧。

    冲天的大火不光让黛玉不得安睡,也把贾家的人们惊起,确切的说,这一家人根本还没睡下。这两日的事情让他们感到无助,即便有德恩公府上遣人过来报信,巧姐与板儿平安。也没能让他们松弛。人家是专门找刘姥姥的,听到见到,这一家子酸味弥漫在房屋、院落里久久徘徊。

    刘姥姥被平儿安置在她们那边儿住下。

    贾政年岁大了,这一向就住在书房内,也让王夫人宽慰不少,在大家眼里,夫妇俩还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一种被抛弃的悲哀。源头当是那边儿住着的王氏夫人种下的因果。认真追思如烟往事,历历在心头,为了得到王子腾的支持,对黛玉缺失一个舅父应有的关照。上天把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却让机会擦身溜掉。还有,元妃之死后,黛玉返回贾府那时,不能让宝玉相送,也可以让贾环陪着,身边安上一个自家人,后面的事儿就一通百通。哎,外甥女,你也太小性儿,当初你母亲在家时,我从未薄待过她。你不看别的,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也要宽容大度些才是。

    外面胡同里嘈杂的脚步声,他深觉有异,胡乱穿上衣衫、又罩上披风,走到堂屋,说了句:“我去看看。”推门出去疾步下了石阶。

    西厢亮起烛灯,是麝月耐不住出来查看动静。挑着一个灯笼跟贾政打个招呼。“老爷您起了?外面怎么这么乱呀?”

    “嗯。你也起得挺早。”

    麝月心说,什么叫早,根本就没睡。宝玉和刘姥姥回来,家里人见巧姐没回来,还白赔上那枚珠子,又气又恨又没办法。湘云暗骂宝玉无能,贾环傻蛋,平儿怎没了往日在贾府时的伶俐决伐。去了几个人,人没带回来不说,还把那枚珠子被人家强抢,这叫一个心疼。有心求黛玉为贾家出次头,把那枚珠子寻回来,又觉着没法开口,跟宝玉相商,怎么能去见上一面。

    薛姨妈也没合眼,那枚珠子撩拨的她这叫一个心疼。想去踅摸湘云那个锦盒,她确定里面还有珠子,也没奢望窃为己有,就想看一眼,沾沾贵气。湘云丫头可恶,一回来就把锦盒收的不知去向,分明是防着我老婆子,我都这把年纪。就想饱饱眼福。

    邢夫人那边儿,听说巧姐在黛玉那里,顿时觉着脸上有光,身子也飘飘然。还是咱家人机敏,早早就跟黛玉交好,遇上难都能呈祥。开心的劝慰刘姥姥一阵,在黛玉那边儿,板儿必不会受委屈。

    平儿想到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该给贾琏报个信,原先都是巧姐写信,这一次还是要她尽早书信。好遣人给带过去。——跟着贾琏在矿山做事的人,去了奴才身份也没离开贾琏,那几个人的家人都住在附近,她可让人家顺便捎过去。这一晚上,与刘姥姥在一处哭一阵,乐一阵,不幸中的大幸,巧姐、板儿都是刘姥姥积德行善,这才有贵人相救。

    刘姥姥在短短一日,经历了大悲大喜,心里也是“砰砰”乱跳,一个劲儿的抚着胸口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人家不知道这二者能否搁在一块儿,反正她是求了。听着外面乱,自有那个小丫头被派出去打探,回来说是锦香院遭了大火,心想这是玉皇大帝看不公,派下神仙下凡做下的。

    东院的贾珍和尤氏倒是睡得安稳,不用自家花大力气,掏一个子儿,巧姐脱险,等回来后赔上几多好话也就齐活。

    贾蓉心神大乱,多好的事儿,这回狠狠出一口恶气,这些人凭什么就他贾琏过的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要把到手的好差事推出去,让咱们大家伙儿没了每年的公中银子,他贾琏倒是活的更好、更自在。越想越不平,不平的事儿,天下人都能去铲,我怎么就不行?巧姐回来,王仁得着银子溜之大吉,我怎么办?窝在炕上,看着五百两银票,总觉着有人在暗中盯着看,不行,不能坐等着老爹责罚狠揍。在世人眼睛里被绞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去江南,找四姑父去,拿着银子就是不被他们接受,也可以在金陵落脚,贾芸在那儿听说混得不错,找他去,就是胡氏怎么办?去胡府跟她说了,她说不定会扯后腿,还是等临上船前,让人给胡府送信与她讲明。至于她怎么想,随她去,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主意也不错,就是没人领情,都怨父亲优柔寡断,要是尽早搬离这里,我还怕这些?唯今之计,就是要在巧姐回来前走人。锦香院起火,但愿把那些碍眼的人也烧掉,天在助我,再不为自己筹划,都对不起爷自己。

    火与雪的交结在天亮时终止,贾蓉从朦胧睡意里惊醒,今儿个可不能犯懒、迷糊。一个鱼打挺起身,听着厨房有动静,知道鸾英在忙和,笑呵呵的出了寝屋,进到厨房凑过去:“小姨娘,这么早起来,我爹昨晚没照顾好你吧?要不,我侍候侍候你。”一手抱住她,一手就插进她的胸口处狠狠的揪了一把。

    吃痛的鸾英小声骂着他,脸上带着笑,任其上下其手把玩儿。接着舀起一瓢热水在他眼前晃晃,斜着眼狠狠的朝他脸上啐了一口:“该死的蓉儿,有了你们奶奶,还是这么不消停。”

    贾蓉汕着脸:“奶奶,你就是奶奶。”

    “你们父子俩都不是好人,早晚让老天收了去。”

    “这话说的,咱们早晚都被老天收了去,及时行乐你懂吗?真是,爷也是心疼你,你倒拽起来,不识好歹,乖乖的吧。倒水,热一点儿,爷今个儿会馆有要事,出趟远门。”打个哈欠,泱泱走出厨房。

    鸾英从灶上舀了两瓢热水,倒在面盆里,又从水缸里舀上冷水兑好,给贾蓉端过去。

    贾蓉洗漱已毕,收拾好行囊,到正房这边儿。贾珍还没起来,听见动静,没好气的问:“今儿不能晚去会儿?一会儿刘姥姥去接巧姐,见上一面,全了一家人的情分。”

    贾蓉忙说:“不是儿子不孝,悖了父亲之命,为了找巧姐,耽误了不少事儿,儿子这次要出趟远门,这事儿早两日就该去,见巧妹妹,以后有的是日子。再者,万一黛妃娘娘怜惜她,留她多住几日也未必。”

    贾珍听他说的有理,又嘱咐他几句,喊鸾英进屋给他取上些银两带上。嘟囔几句,搂着尤氏又睡了个回笼觉。

    贾蓉还没出大门,就见刘姥姥捯饬的整整齐齐,由平儿陪着往外走。搭讪道:“二婶子,姥姥,这早晚就去?”

    平儿面带喜气,心情极好,话也多起来。“是蓉哥儿啊,这不是赶早送姥姥过那府里,板儿伤的怎么着,咱们也没见着,心里直扑腾。你这是出门?”

    “会馆的急事儿,可不敢耽误。巧妹妹那儿,婶子替我美言两句。婶子、姥姥,我先行一步。”贾蓉急呀,没心思跟这两个人瞎耽误工夫。出了门也没留神看清楚,直着就往前面奔,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蓉儿,贾蓉,你个混蛋羔子、下流玩意,你给我站住。”吓的他当心没尿了裤子,呆呆的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