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刘晓帆电话的时候, 励晏林正在开高层会议,听说辛澄被人打了,还进了派出所, 他当即撇下一众高层, 心急火燎地往安澜湖派出所赶。
幸好已经过了晚高峰,路况还不错,出了市中心, 前路畅通无阻。
深沉的夜幕下,他一路狂飙,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赶到了派出所。
刘晓帆早就等在了那里。
励晏林下了车, 边走边问,得知辛澄就在一楼最里面的小会议室, 他当即迈开大步往那边去, 没一会儿就把刘晓帆甩在了身后。
可到了会议室门口,却倏地停住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 迅速调节略显急促的呼吸, 随即抬手推门, 却听一道带笑的嗓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来:“......霸总有什么好的, 脾气臭架子大,不如找个警察叔叔, 阳刚帅气不说, 还一身正气,让人安全感爆棚............”
励晏林推门的动作一顿, 积压在心头的担心与焦急顷刻间散了大半,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火气。
他为她心焦,她却在这里说笑......
励晏林推开门,沉着脸走进去, 背对着门的小姑娘扭头看过来,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她唇角的笑意蓦地僵住,随即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坐在她身旁的女生则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励晏林没听清,也不在意,只盯着辛澄瞧。
她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眼尾和鼻头有点红,原本绑在头顶的大蝴蝶结不知所踪,一头浓密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
身上的裙子沾满了尘土,两条白色的袖子黑了一大片,从领口到腰间的那一整列蝴蝶结东倒西歪,特别是最上面那一个,斜斜地挂着,眼看就要掉下来。
才几个小时不见,原本精致干净的小姑娘竟变得如此狼狈!
心底的那股无名火骤然熄灭,励晏林几步走上去,蹙着眉心,低头问她:“那套别墅有什么好,不惜流血受伤也要抢到手?”
他的口气不太好听,声音也冷冰冰的,可眼底流露出来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被郭瑛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还是被粗暴地推下台阶,辛澄都不觉得难过,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达到目的必须付出的代价,况且,她也会让郭瑛加倍还回来。
可此时被励晏林这样一问,突然就觉得很委屈。
那情绪来势汹汹,瞬间就从心底冲到喉头,辛澄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滚出来。
她连忙咬住嘴唇,撇开头逼退泪意,之后才回头瞪了励晏林一眼,气咻咻地反驳道:“谁说我抢了,那别墅本来就是我的!”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她沾着尘土的脸颊晕着一层薄红,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看着柔弱可欺,却又隐隐透着不屈的坚韧。
到底和九年前那个一遇到事就只知道哭的小女孩不一样了。
励晏林暗自松了口气,俯下身,捏住她脏兮兮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还知道顶嘴,看来没什么事。”
男人亲昵带笑的模样不仅让辛澄诧异,也让坐在一旁的莫柠柠目瞪口呆。
这、这人真的是安盛那个臭名昭著的大刺球?
那个传说中冷面黑心、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大boss、绝不允许女人近身的性冷淡
——竟然、竟然会捏女生的脸?
不、不对、肯定不对!
一定是自己认错了!
可这人要不是大刺球,又是谁?
莫柠柠好奇不已,恨不得立刻拉过辛澄问个清楚。
可大刺球还捏着辛澄的脸不放。
手下的皮肤虽然有点脏,手感却不错,软软嫩嫩的,紧致又富有弹性,励晏林捏了一下,觉得不过瘾,又捏一下。
辛澄恼了,想推开他,可刚抬起手,肩膀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励晏林连忙收回手,急急地问道:“怎么了?哪里疼?”
辛澄摇摇头说没事,励晏林不信,蹲下身盯住她那只抬不起来的手臂,不依不饶地追问:“伤到哪里了?”
“就......肩膀有点疼......”
肩膀被袖子挡着,励晏林看不到伤处,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揭开这碍事的袖子,一抬头瞥到她脖子上有半圈紫红色的伤痕。
那伤痕就在衣领往上一点的位置,看起来很像勒痕,深深的一道,印在那白皙的脖颈上,触目惊心。
励晏林的心猛地一揪。
刚到时,他见她还有心情说笑,以为只是形容狼狈了一点,并没有受什么伤,可此时看来,她不仅受了伤,伤得还不轻!
励晏林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有哪里疼?”他边问边拉过椅子坐到辛澄身旁,将她全身上下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她腿上的长袜蹭破了好几处,里面的皮也磨破了,露出了丝丝血痕,特别是右腿的膝盖,伤了一大块,紫红色的血迹已经半干,和灰扑扑的破袜糊在一起,惨不忍睹。
励晏林脸色越发难看,“怎么不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辛澄小声回道:“我要等爷爷过来。”
励晏林气不打一处来,“命重要还是别墅重要?”
辛澄闭着嘴巴不说话,励晏林瞪着她,一肚子的火气想发又发不出来。
他撇开头,瞥到站在角落里的刘晓帆,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你怎么做事的?好好一个人交给你,竟然让人伤成这样!”
刘晓帆也很难过,低着头认错,又过来向辛澄道歉。
辛澄急了,挺起胸膛替刘晓帆辩解:“你骂帆姐干什么?是我让她在车上等的,关她什么事?”
不过送了她一趟,就叫上帆姐了......
励晏林转眼瞪向辛澄,那眼神又冷又厉,好似裹着冰渣子,就这样直直地射过来,让人难以招架。
像是鼓起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辛澄的底气一下子就泄了个干净,她垂下脑袋,默默地缩回椅子里。
励晏林只觉得又气又急又心疼,索性不看她,扭过头对刘晓帆没好气地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个医药箱来!”
“哦......好、好!”刘晓帆慌忙跑出门去找。
励晏林沉沉地吐了口气,勉强平复了心底的焦躁后,捞起辛澄的右腿放到自己腿上,准备先帮她脱掉那双又破又脏的长袜。
“你干什么呀?”辛澄慌忙按住裙摆,急急地往回抽腿,也不知道牵扯到哪里的伤,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励晏林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僵着身子直愣愣地瞧着她。
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弄得浑身都是伤,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宁愿忍着痛,也要等她爷爷来。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的,他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他不敢再碰她,只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腿,随即拿起手机,几步走到窗边给高峻打电话:“你们到哪了?”
听说还有二十五公里路,他压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你们是怎么开车的!我都到了多久了,你们竟然还有二十五公里!乌龟都比你们爬的快!”
高峻心里那个冤呀,你是直接从公司赶过去的,我呢?先去法务部接了陈律师,又去诊所接了黄医生,一分钟都没耽搁,一路生死时速风驰电掣地往那儿赶,竟然还嫌慢!
可人家是老板,哪会听他讲道理?
高峻只好忍着憋屈,一迭声地说会尽快赶到。
励晏林又厉声催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他单手插兜,蹙着眉头在窗户与会议桌之间的狭窄过道上来回踱了几趟,随后又打起了电话。
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可语气却夹带着怒火。
莫柠柠抱着双腿缩进椅子里,一颗小心脏被他的训斥声吓得一抖一抖的。
她暗暗骂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怀疑他不是大刺球。
瞧这骂人的架势,还有这通身的威压,和传说中那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可问题是,他刚进来那会儿不是这样的啊!
想起他骂刘晓帆的话——“你是怎么做事的?好好一个人交给你,竟然让人伤成这样!”
也就是说,那个女司机以及那辆超级豪车不是辛澄租的,而是大刺球给的!
再联想到他捏辛澄脸的样子,莫柠柠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悄悄往辛澄旁边挪了挪,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和大刺球......”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刘晓帆拎着医药箱从门口急匆匆地跑进来。
励晏林暂停了电话,转身指了指会议桌,示意刘晓帆将医药箱放在上面,“她伤得比较重,等医生过来再处理。”
说话间扫到莫柠柠的脸,又抬起下巴指了指她,“你拿个冰袋帮她冷敷一下,还有,高峻他们十分钟后到,这边处理完你就赶紧去外面等着。”
“好。”刘晓帆从医药箱里取了个冰袋,走到莫柠柠身旁帮她冷敷。
莫柠柠很是同情刘晓帆,不想劳烦她,悄悄指了指门口,用嘴型说道:“我自己来吧。”
刘晓帆犹豫片刻,考虑到高峻他们有可能提前到,要是自己没有及时接到他们,耽误了时间,大老板又该跳脚了,于是把冰袋交给莫柠柠,小跑着出了门。
莫柠柠将冰袋按在额角的肿包上,一时间又冰又痛,坚持了没一会儿,手指就冻僵了。
她呲着牙,将冰袋放到会议桌上,对着冻得通红的手不住哈气。
这个时候辛澄才意识到,莫柠柠陪着自己待在这里的后果有多严重,她的伤在脸上,万一留下疤......
辛澄顿时急了,“柠柠,你先去医院吧,处理完伤口,再做个全身检查......”
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冰袋替莫柠柠冷敷。
“没事的,我陪......”
莫柠柠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励晏林陡然扬高的声音盖住了,“放下!自己全身都是伤还有空管别人!”
莫柠柠和辛澄都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励晏林,励晏林几个大步走过来,夺下辛澄手里的冰块往桌上一丢,又将她身下带轮子的椅子拖到会议桌对面,压着怒气说道:“好好在这里呆着,别乱动!”
辛澄:“......”
莫柠柠:“......”
十分钟后,高峻终于带着医生和律师赶到了。
黄医生是励晏林家庭医生的妻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后还跟着个小护士。
她把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关上门、拉好窗帘,替辛澄好好检查了一番。
万幸的是,除了左脚踝扭伤、右肩膀脱臼,其他都是外伤。
黄医生帮辛澄接好肩膀的脱臼,又让护士处理了外伤,至于已经肿起的脚踝,只能冰敷。
等所有伤处都处理妥当,黄医生这才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励晏林立刻上前询问辛澄的伤情。
听说情况并不严重,励晏林松了口气,随即朝会议室里头看去。
只见辛澄低着头靠在椅子里,腿上的长袜已经脱掉,裙摆撩上去,露出涂着药水的膝盖和小腿,一个大大的冰袋绑在纤细的右脚踝上。
刚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揪紧了,他大步走进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辛澄的腿上,然后喊了陈律师进去。
陈律师便是上次帮辛澄和励晏林修改《结婚协议》的那个律师。
辛澄见到他,有些诧异:“陈律师,你怎么来了?”
不等陈律师开口,励晏林就抢先说道:“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陈律师说一遍,还有那套别墅,到底是谁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不要有任何隐瞒。”
他边说边拖了把椅子坐到辛澄身侧,一副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架势,“陈律师在民事纠纷方面经验很足,你好好跟他说,他会帮你想办法的。”
辛澄看了看身旁的励晏林,又看了看会议桌对面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的陈律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底酸酸胀胀的,莫名想哭。
说起来她和郭瑛、辛景嫣才是一家人,可现在,她们却为了一套别墅闹进了派出所、甚至还可能闹上法庭。
闹进派出所是辛澄原本的计划。
郭瑛和王助理阻挡她与爷爷见面,她便想出了这种极端的方式打破那道屏障。
可她本能地不希望这件事被励晏林知道,他们只是一对限时假夫妻,一年之后便会分道扬镳,她不想自己和亲戚之间的恶劣关系被他发现。
这也是她当时为什么让刘晓帆留在车里的原因,并且交代莫柠柠,只有在形势不可控的情况下才去向刘晓帆求救。
可还是被励晏林知道了。
他不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医生和律师。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同时又觉得丢脸。
更担心爷爷和郭瑛见到他,又会提起之前的联姻。
万一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和励晏林结婚,只怕再难收场......
辛澄只觉得脑子一团乱,她默默地垂下视线,余光里,那件裁剪精良的手工西服正静静地盖在自己的腿上,上面依稀残留着他的体温。
正犹豫间,高峻敲门进来,说辛建祥已经到了,就在走廊另一头的调解室里。
辛澄慌忙起身,却被励晏林按住了手背。
她疑惑地朝他看去,他却没有看她,只对着门口的高峻说道:“让他们过来。”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说辛澄伤得很重,不方便走动。”
高峻飞快地扫了一眼辛澄,随即点着头快步离开。
辛澄依然看着励晏林,咬着唇犹豫片刻,斟酌着说道:“你......回避一下......吧?”
励晏林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停留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起身,见辛澄转头看向陈律师,不等她开口就抢先说道:“陈律师留在这里。”
不容商量的语气,辛澄只好作罢。
十分钟后,戴着黑色棒球帽、墨镜和口罩的辛景嫣扶着辛建祥进来,后面跟着郭瑛和王助理一行人。
郭瑛扭头和过来调解的民警愤愤不平地抱怨:“年纪不大,架子倒挺大!几步路都不肯走,非得兴师动众地让所有人都过来!别人倒还好,就是老爷子可怜,都七十岁的人了,为了她连夜赶了两个小时的路,已经累得够呛,还要受她摆布!”
那声音拔得极高,刺耳极了,辛澄只当没听见,只看着辛建祥,叫了一声“爷爷。”
辛建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阴沉着脸,两侧的脸颊因为皮肤松弛已经微微下垂,眼角也耷拉着,遍布皱纹的脸上微微有些疲态,更多的却是不快。
辛澄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辛景嫣殷勤地替辛建祥拉开椅子,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在上首的主位坐下。
自己则坐到辛澄对面,她的右手边挨着郭瑛,左手边则是王助理,身后站着经纪人和两个保镖。
两位来调解的民警坐到了会议桌的另一头,正对着辛建祥。
莫柠柠是最后进来的,她坐在陈律师身旁,和辛澄隔了一个位置。
一时间,小小的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刺鼻的香水味,难闻的烟味和汗味在沉闷的空气里发酵,辛澄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就听辛建祥问道:“听说你去安澜湾闹事了?”
他没叫她的名字,也没问她的伤势,更没有询问她去安澜湾的缘由,只用这样生硬的语气,表达内心的不满。
辛澄对上辛建祥的视线,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她找不到一点温情。
辛澄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郭瑛没给辛澄说话的机会,辛建祥话音一落她就高声说道:“何止闹事了,当着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说那别墅是她的,叫我和景嫣都滚去出呢!”
辛建祥眯起眼睛,盯着辛澄问道:“你是这么说的?”
这一回,辛澄的心彻底凉了。
她以为,经过寿宴那天,从前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爷爷已经改变了。
她还以为,王助理、大伯骗她爷爷去疗养院,是想阻止爷爷把那套别墅送给她。
所以,她用这种方法把爷爷叫出来,一方面拆穿他们的诡计,一方面也让爷爷看看,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怎么阴奉阳违的。
虽然方式不太恰当,但也没有更好更快的办法和他见面。
可见了面又怎么样呢?
爷爷看向她的眼神,不是看孙女的眼神,而是......
看一个“麻烦”的眼神。
那眼里没有关切,没有情感,只有......
冷漠和厌烦。
还不如励晏林一个外人。
这个时候,辛澄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想让励晏林知道这件事,也不想告诉陈律师,是因为——
她对爷爷还有期待。
期待他为自己撑腰。
可现在,那些期待却像烈日下的薄冰,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浓烈的失落涌上来,满肚子想对他说的话突然就不想说了,辛澄收起所有的情绪,只淡然承认道:“是的。”
话音刚落,就听拐杖重重敲地,随即是一声怒斥:“我还没死呢,就开始抢家产了!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吗?”
连她为什么去“闹事”的原因都没有问,就劈头盖脸地骂起了人,虽然连郭瑛一起骂了,可看向的却是辛澄。
辛澄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可面上,她却翘起唇角,露出一丝浅笑:“可爷爷不是说过,要把那栋别墅送我当补偿吗?”
“补偿?你还有脸要补偿?你为辛家做了什么贡献?”不等辛建祥开口,郭瑛就骂道,“当初让你嫁给励总,你死活不愿意,现在抢起财产来,倒是自觉得很!”
辛澄不甘示弱地反驳道:“那辛景嫣嫁给励总了吗?”
言下之意,你女儿也没嫁励总,凭什么占那幢别墅?
“你......!”郭瑛气得目眦欲裂,转头就向辛建祥告状,“爸,你看她伶牙俐齿的样子!我就知道寿宴那天她的可怜样儿都是装的,就为了骗您的财产!”
“都给我闭嘴!”辛建祥猛地一敲拐杖,“那栋别墅你们谁都别想要!其他的财产也一样,等我死了,统统捐出去,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一分都别想拿!”
他吼完便要起身,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眸清亮如星,如同他的嗓音,冷津津的,没有一丝温度:“既然辛董打算捐了那栋别墅,不如卖给我。”
他双手插兜,微微仰起下巴,又补了一句,“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
辛建祥神情一顿,定睛看向那位不速之客。
只见他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衬衣,搭配深色的修身长裤,衣扣一丝不苟,裤腿挺括有型,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
一个名字忽然浮现在辛建祥的脑海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恢复常态,佯装没认出对方,只问道:“你为什么出高价买那栋别墅?”
大概刚才吼过头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因为......”励晏林转眼看向辛澄,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妻子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