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点儿酒,孟浪又开始口无遮拦,“我以前总觉得性跟感情是两回事,所以总认为女人不该把处女当成一种资本。可现在不这么想了。很多人都在乎这个,尤其是中国男人。所以,有一段时间我特怕不小心碰坏了人家女孩儿的那个膜,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不牵扯感情,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现在呢”
“不知道!也许还那样!”孟浪喝一口洒。
“所以你才不碰我”她也学孟浪喝一口。
“这不一样!”孟浪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他妈真当你是我自己,不是开玩笑的!”
“但我不是你!”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这得我说!”
“哼!你等着,你会后悔的!”她愤愤不平地说。
“后悔什么”孟浪莫名其妙。
“如果我是处女你肯定不会碰我,对吧”她看着孟浪,眼睛一眨不眨。
“嗯!”孟浪机械地点点头。
“你会后悔的!”她又愤愤不平地重复一遍。
“你干吗”孟浪有些生气,“你他妈别跟我说这事儿,烦!你别不成还要找人主动献身吧!”
“谁让你不敢要呢!第一次很耻辱吗你是不是做男人做出毛病来了!”
“我他妈就是有病!”孟浪有些愤怒,“别说是你,谁的第一次我都不要!你的更不要!”他有些急了。
孟浪在夜吟二踢脚的旁边找了间房子。依然是个两室。依然买了很多亚麻画布裱装墙面。
他得跟陈妙姗保持距离,孟浪想,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而且他的心情还没完全稳定,现在谈感情有些不合时宜。
起初陈妙姗反对孟浪跟她分房。可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坚持。
他们依旧天天闲着,没事儿就出去瞎逛。偶或,陈妙姗也会陪他出去画画。不过这样的次数不太多。在重庆,孟浪找不着更合适的感觉来充实他的思维。他觉得这个地方太安逸。安逸得让人有些不思进取。
孟浪一直没把刚来重庆那天在酒吧说过的话当回事儿。他更没想到陈妙姗竟会如此认真地让他如此难堪。
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
孟浪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下床,紧接着听到了陈妙姗嘤嘤的哭声。他开门,陈妙姗赤身裸体地站在他的门前。
孟浪没来得及细看,他避开她的颈部以下,刚想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突然,她的小手一挥,几滴猩红的液体旋即窜到墙上。孟浪低头一看,她手里正攥着他的如意金箍棒。他最心爱的画笔。
画笔的尾端,红红的。
“怎么了”孟浪问。
“……”她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孟浪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问道。
“我把自己给捅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啊!”孟浪赶紧退后,他极力想要避开女人的敏感部位,可他发现他不能,他必须看那儿,他必须顺着她的大腿找到血流的源泉处。
“啪!”画笔掉到地上,陈妙姗软软地倒过来,孟浪一把搀住。他把陈妙姗抱到床上。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用开水烫烫,然后让她擦拭血迹。陈妙姗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没办法,孟浪只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妈的,他竭力按捺住心头的复杂情绪,轻轻分开她的双腿,低头小心翼翼地为她清洁。
孟浪想他当时一定紧张到了极点,他心跳得很快。
擦到耻处的时候,他狠下了决心,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擦了下去。尽管他并无意触动她的心弦,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来自手臂的悸动。她轻颤一下,直颤得他心泉摇晃,内心顿时涌来一股强烈的痛感。
“我不是处女了!”她张口说话,她的嘴唇绛紫,“我把第一次献给了自己,也献给了你的画笔,你的如意金箍棒!”她说。
“你真傻……”
“我还是你的!”她的嘴角洋溢着微微笑意,“我不想让你当我是你自己,你会拒绝我吗”她问。
“不会!”孟浪俯身抱住她的身体,“你是我的唯一……”
一颗滚烫的露珠泅出眼眶,孟浪知道,那是一颗圣洁的心跳,它因一个女孩儿奔流不息的爱情的信仰,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生命……
她是他的天使。
如果生活是黑暗的,他将在地狱迎接他们的幸福。
孟浪拆了墙上那几张被她的血迹溅红的画布,收好,藏好。
幸福来得突然,幸福本身都会变得安静。
陈妙姗不再多说什么。每天只是小鸟依人般地跟着孟浪,去这儿去那儿。他也安静了许多,不讲粗口,脑子也单纯了许多,至少不会有意无意地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孟浪没想到突然之间竟会如此平静。起初离开湖州时想找的那种感觉,竟然在最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在路上得以实现。
原本来重庆就是没什么打算的,所以,没过多久,孟浪就跟陈妙姗商量离开的想法。陈妙姗不反对,说去那儿都可以。依然还是单纯意识的驱使,有时候只是脑子里偶然蹦出一个城市的名字,他们就换过去。
她家人寻找的消息一直都没出现,没有人惊扰他们的生活。
他们生活在路上,先后在深圳、上海、长沙、武汉,还有广州等城市穿行。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年底。
“这个给你!”那天孟浪专程去招商银行办了张卡,“用你身份证办的,密码是81加你生日!”他连同身份证和一卡通一并递给她,“咱们剩的钱不多了”,他说,“这一年花了差不多5万。这里面存了4万块,如果我哪天不小心出什么意外,希望这能……”
“别瞎说!”她示意孟浪别再往下说。
“咱们去过的这些城市你最喜欢哪个”躺在床上,孟浪问她。
“那个都不喜欢!”她趴在孟浪怀里,“我想去湖州,你是在那儿认识我的!”
“可这并不重要!”孟浪说,“我讨厌湖州!”
“为什么”
“知道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在心里怎么说的么”孟浪没有正面回答她。
“不知道!怎么说的”她问。
“我好像跟湖州开了个玩笑!”孟浪坐起来点上烟,说,“还没跟她上过床,就想离开……”
一年来,除了陈妙姗,没有别的女人介入孟浪的生活。他在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日子里享受命运中片刻的宁静。这也许是上天馈赠的礼物,他想,经历了风和雨的浩劫,在陈妙姗的陪伴下,在爱情无休无止的浇灌下,他终于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这曾是孟浪梦寐以求的。他曾在无数个异乡遥远模糊的土地上极目张望。他曾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她到来。他等了很久。
孟浪本以为这都是不切实际的。可没想到,现在,一切竟那么真切地呈现在眼前。
“咱们回湖州好不好”陈妙姗再一次哀求道。
“为什么非得回湖州”孟浪没好声好气地问。
“不为什么,就是想去!”陈妙姗说,“不管怎么样,就算看看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也好,我想看看你留在那儿的风景,你的年少轻狂和好日子,你的青春和绝望!”
“你跟我越来越像了!”孟浪说,“就连说话的方式也像!”
“这么说你答应了”她兴奋起来,拽过孟浪的手掌,放到嘴边轻吻一下。
“再等等!”孟浪说,“先给我个心理准备!我怕不适应!”
终于,他们选定了元旦启程。
在剩下的日子里,孟浪在心里做了个打算。如果可能,如果上天给他这个机会,陈妙姗将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妞儿,他想,路上的时光总会过去,而眼前的甜蜜,要在日后的快乐中才能延续下去。
孟浪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尽管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结婚,但在此刻,他的心已经完全归属于她——他的陈妙姗。
所有的转变都在一瞬间,而促使改变的原因却被他们远远地抛在逝去的光阴里。没有人会在乎那个看不见却实实在在的无聊的过程,很少有人会尊重真正的事实。而他不是。孟浪通过这一年巨大的内心起伏,明白了人生的某些所谓的真理。也许人们年轻的时候都有过梦想,但梦里不是只有晨,也有沉闷阴郁的昏。
对于艺术,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