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浪逐桃花 > 99、牛叉叉的获奖感言
    到了华盛顿孟浪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生存意识流”世界油画艺术展是美国的Ivy女士以个人名义举办的。据说IVy女士年轻时就酷爱艺术,但后因疾病锯掉了双臂,故才改行做了鉴赏家。

    这边阳光的热情程度不比北京,但这里的气氛很好,融洽、平等、自由。孟浪在华盛顿一周,从未因相貌丑陋而受人鄙视。大街上投过来目光的是友善的、安慰的和鼓励的,而非高深莫测、故弄玄虚,更非恐惧和鄙弃。

    颁奖典礼安排在一个盛大的剧场。

    那晚到场的人很多。镜头也很多。

    轮孟浪上台的时候,lvy女士先是给了一个拥抱,紧接着,她在孟浪丑陋的左边脸上,轻吻一下。“孟浪先生是今天到场的唯一一位华人艺术家,我没想到他是这个样子。”IVy女士嘴巴离开麦克风,真诚而谦虚地向大家介绍他。底下掌声一片。“NOW,我们欢迎孟浪先生给大家讲话。”

    说实话,孟浪有些紧张——

    首先,我想感谢IVy女士和各位艺术同仁的赏识,同时,我还想感谢这些时日以来,给予于我更多善意微笑和无声关切的异国的陌生朋友们,他们不经意之中的一举一动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不分国度,不论年龄,也不关乎相貌丑陋或俊俏,只要心是善的,那么,意就相通。

    接下来,我想谈谈艺术。

    说到艺术,其实在座的各位应该比我更有卓见。说实话,曾经我以为我很懂艺术,可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我忽然发现我不懂艺术了。当然,也许有人会笑我:你太谦虚了,你不懂艺术,今天怎么会站在这里这是情理之中的,我明白,所以.大家尽管笑。(我先笑了。)

    为什么说我突然之间不懂艺术了呢原因很简单。短暂的离开之后,融入到了更现实的生活中,我才发现,其实艺术,它是虚幻的,尽管有时候咱们表现出的那些视觉上的层次和色彩会给心灵和眼睛很大程度上的愉悦,但我相信,这并非艺术真正的价值所在。

    艺术,它是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创造它的人无法脱离这个社会,更无法脱离生活。所以,理论上说,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的源泉应该依附于生活,这是一个基础,也是一个真正可以挖掘出深度和意义的东西。

    现实生活中,我是一个渴求意义的人。尽管我很平凡。但平凡之中在我身体的内里也有不平凡。那么,现在我要说的是,我所谓的这种不平凡,它就是我的意义,它就是我的艺术。它就是大家看到过的我画的那幅《活着》。

    这里,我想说一下《活着》的诞生过程。

    当然,这个过程跟艺术本身是无关的。他来源于我真实的生活和经历。

    大学里,我是一个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的人。整整4年,我把艺术等同于女人,在艺术和女人的床上肆意制造我所需要和想要表现的氛围和心情。

    很容易想象,每个人都很浮浅,所以每一次我都能得偿所愿。后来呢,我大学毕业,开始做杂志,开始真正进入这个充满纷争白相残杀的残酷的社会里。很不幸,我之前所有的小聪明失效了,我变成了一个废物,以至于,我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等着被人陷害。

    再后来,我的父母丧命车祸,我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反抗传统带一个女孩儿私奔,我们在路上几经周折,后在爱情产生的时候,她因误会离去,而我,整日借酒消愁……

    所有这些,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记忆犹新。(台下一片肃静。我继续发言。)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年年初。年初的时候,我在老家父母的坟旁找回了失散已久的心爱的姑娘,姑娘相貌依然,只是,清瘦了。

    后来我们约定结婚,再后来,在远去她的城市迎接她的途中,我遭遇了车祸,车祸之后,我就成了这副模样。这张脸,这张头皮,本来是可以修复的。但是没办法,波折之后,我已经身无分文,我成了一个穷光蛋。

    再后来,我的姑娘跟父母交换条件,以服从父母的强行命运安排为前提,恳求他们出钱帮我整容。当然,事情未能如愿,因为这场闹剧是我提前安排策划。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很多人骂我。想骂就骂吧。(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如果你们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如果你们也有一位像我的姑娘那样讨人喜欢的姑娘,你们会怎么做。对于我来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因为我爱她。

    好了(我又笑),以上全是废话,目的是想通过这个表达我对艺术的态度。艺术是诚恳的,它应该是社会生产力的一部分,或者换句话说,凡是不能推动社会或者人类思考、前进的艺术,我统统视其为垃圾。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我的作品《活着》里面的那朵枯败的久未口落的暗淡的花,并非画出来的,那是我心爱的姑娘滴落的处女血,她的第一次献给了自己,也献给了它。(我举起手里的半截儿画笔。)所有的人生都会枯萎,我只是希望每一个创造艺术的人,包括我,也包括你们。大家都能让活着或死去的灵魂和价值和生存的意义长久地流传下去:谢谢。

    女士与孟浪促膝长叹,听他讲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女孩儿的故事。孟浪一个一个地讲给她听。讲到陈妙珊,直听得她唏嘘感叹。“能多送我一幅画吗”听完,她问孟浪,“我想珍藏你和你那些姑娘们的故事,还有你的《活着》。”

    离开的前夜,孟浪画了一幅《YOUALLMYGIRLS》。

    画面大意是:倾斜的一条陡坡,他艰难地推动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一口大锅,车身前面一群美丽得像小鸟一样的女孩儿背上拽着绳索,欢快地帮他拉车。

    从画室出来,Ivv女士说她在北京协和医院有个朋友,她刚才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让孟浪回北京之后一定要去找他。她说孟浪的皮肤可以修复。

    去机场之前,Ivy女士执意要送孟浪一件私人礼物,并说要他自己选。推辞不却,孟浪只好说,“美国是哈根达斯的故乡,要不您送我这个吧,我曾经答应我的女孩儿要买给她吃的,可是,直到现在也未能如愿。唉,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了过得怎么样……”

    那是一条悠长的过道。很深很深。

    他沿着黑暗走了很久。很久很久。

    过道的尽头是一扇门,看上去古朴,摸上去却是新的。

    门上有锁。关着。

    他试着推了推。很严。密不透风。连条缝隙都没有。他抱着肩膀撞了撞。**的,像块石头。

    后面的来路依旧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孟浪忘了他是怎么走过来了,他甚至不记得他从哪里来。这是哪儿啊他要去哪儿他怎么会在这里很多个问号,很多颗灰尘,很多条黑色的光线从虚空中呼啸而过,扑面而来。

    孟浪伸手挡了挡。依然有些漏过指缝的射到他脸上。

    他感觉到疼了。

    孟浪感觉内心深处传来巨大的疼痛。心在疼。他曲臂捅了捅。更疼。

    不行。他得走回去。要么他得穿过去。

    孟浪在漆黑中瞪大了眼睛。他急切地想要找个出口。

    出口。在锁上。在锁孔。

    孟浪趴头瞧了瞧。没错儿,就是这里,这就对了。他仔细地把眼睛对在锁孔上。里面是个世界。里面是个五颜六色的世界。里面是个五颜六色充满无数美丽泡泡的世界……

    更确切地说,里面是个干净的世界。那是一座教堂。

    教堂里有一场婚礼。

    婚礼很热闹。无数的卷轴西装革履、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也有女的。她们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巧笑嫣然。

    可怎么都是油画啊。孟浪不禁纳闷。难不成这是一个神话里的世界

    神话

    不。不是的。他看到新郎新娘了。他看到了。

    新郎是个大卷轴。

    新娘是个人。女人。漂亮的女人。美丽的女人。叫人怦然心动的气质鲜活的女人。

    嗯会不会是看错了孟浪揉揉眼睛。没错儿,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就连新娘子都是真的。

    陈妙珊“奶奶个球的。陈妙珊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