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梅春儿身上的硬气倒全部激发出来,她冷笑一声:“孟浪,快告诉我妈,多少钱,她会给你的,这叫无功不受禄!”
刻薄得叫人无地自容!
孟浪白了她一眼,外人看来那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好到了一定程度,不大见外。他岔开了话题:“伯母,你不是说想提前退休吗那就早点下来吧!单位效益也不是很好,何必天天跑来跑去的呢我大妈我大伯还等着你陪他们打麻将呢,到时再加上许妈,她也爱玩。”
有了定心的法宝,美月恨不得明天就退下来,真的,何必在那个几个月一发工资还少得可怜的地方混呢
她点点头。
孟浪一离开梅家,梅家那三个人跟注了吗啡一样兴奋起来,雨辰直嚷:“我今天是没好意思说我的事,我要是一开口,让孟浪帮我找份好工作,他肯定能答应。妈,你说,咱家是不是也快搬家了看人家,住着别墅,还直说地方小,那要是小,那咱家就得说是鸡窝。”
这话让书文生气了,可又不是真的动了怒:“你有本事现在给我弄一套这样的房子来就这,在A市也得二十万,孟家是好,可那是孟浪自己创造的。”
说得雨辰不好意思地双手胡乱地抖了抖。
没有一个人问起梅春儿和孟浪的感情怎么样也再也没有人记起就在不久前梅春儿身上降临过的痛苦。
对幸福生活的憧憬让他们不及考虑主角成为主角的背景。只有经历过金钱与感情交锋的梅春儿在计算着今天欠孟浪的人情债。
郭良的医药费是明码标价的,她尚知道应付出什么来偿还,孟大老板的人情债自己还能拿什么来还还有什么作为等价交换的也许只有如他所想的,爱上他!一切就不是事了。
可能吗
谁能保证有那么一天,他提起帮伯父提副院长的金钱实价,自己不浑身发抖
梅春儿回到房里揣上五十元,下楼要去投注电脑福利彩票。真恨不得一下子中个头等奖!
轮到美月当一把祥林嫂了:“喂,你好!我是美月哪。是啊,我刚退休。退下来好,清闲。我女儿也参加工作了,在她男朋友孟浪的鲲宇公司上班,她‘十一’结婚,到时你可来啊。你问梅春儿是怎么和大名鼎鼎的孟浪处上的是吴高介绍的,对,是市里的那个吴高,两人处得挺好的,就商量着早点把亲事办了。我现在没事就到亲家那里打打麻将,散散心。你还羡慕我有福老林不就是当个副院长吗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官不官的无所谓的。我知道,还有一个多月到‘十一’,到时一定给你发请帖。再见吧。”
连她自己也感觉到自待在家里就变得絮叨,可是,她不想改,至少重复这件事上她只感觉到扬眉吐气,是在清理多年积淀在心中的心理垃圾,那是很舒服的。她慢慢地觉得弟妹们给她留下的重创在愈合,她自己劝着自己:“一切都过去了,别再和他们一般见识。”
回忆过去意味着对现实的不满,展望未来意味着对现实满意得只剩下憧憬。
此时美月只想着明天会更美好。
她选了一个自己感到最舒畅的日子,心平气和地把弟妹请到家中吃饭,有十几年张家人没有一起聚了,平时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好像每一个人都是独生子女,与生俱来的没有至亲。就是和弟妹联系的电话号码,美月都是打“114”查的单位号码。
毕竟是血浓于水,大姐在电话里的声音都让他们感动!甫一见面,四个人哭着抱成了一团,如约定好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再提起陈年旧事,只诉离别思念之情和近况,弟弟张建民在机关工作,是个处长,还算不坏;小妹妹张建水在证券公司,收入上属白领;只有住在伯父小洋楼的大妹妹张建渔和爱人都从工厂下岗,一个女儿大学没有考上,在一家美甲院当美甲小姐。
美月真的心疼起妹妹来:“你们两口子一个月合起来才五百元佩云还比你们多一百哪,那可怎么过今天我做主,每家一个月资助你二百元,有什么大事你就说话,谁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什么忙,你们没有意见吧”
二人一听,连忙点头,建民说:“大姐,你说钱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梅春儿说和我借钱,要给谁治病。我没借给她,我是怕小孩子让人给骗了。”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是绝不会借钱给别人的,那答应给妹妹的二百元,是感情和气氛所致,他和梅春儿,毕竟差着一层。他心里没忘了合计弄张发票上哪报了,自己反正是不能吃亏的。算计小钱那是他的长处,而往往是在大利失手,比如小洋楼,他就败在了大妹的手里。
美月说:“春儿太单纯,那是给同学借的。”她又把“张祥林嫂”的话说了一遍,那三个人非常高兴,齐说那天一定要好好地送送张家第一个结婚的人。
送三个人出门时,美月的眼圈都红了,她是很爱很爱他们的啊!作为大姐,他们哪一个没有被她抱过哪一个没有被她带着上过学她发誓,今后无论谁能用得上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
天生做事认真的梅春儿工作上让孟浪很满意,尽管她的愿望是做媒体工作。对于做孟浪的秘书,反感也是没有办法的,那是条件之一。
孟浪来到外面套间,站在梅春儿的面前,问:“你有个舅舅在市政府”得到对方的承认后,说:“刚才是他打来的电话,他不知道是你接的,让你转给了我,他说他的领导要买公司青云小区的房子,问能不能给便宜点儿。”
自从知道父亲是借孟浪的光当上的副院长之后,梅春儿的心里就像有个沉沉的铅坠,以至在孟浪的面前有那么点儿不像以前理直气壮的劲儿。平心而论,她为伯母和弟妹们恢复往来而高兴,可是再也不愿让梅家方面的人沾孟浪的光,她怕铅坠上再加砝码。
“你是商人,该得多少利就得多少,别管是不是我家的亲属。”
“这是什么话商人也有三亲六故的,咱要是给他便宜了,那领导就会感激他,对他以后提升了什么的会有好处的。”
说得梅春儿脸通红,好像自己是个冷人儿似的,她转移话题,强辩道:“别‘咱咱’的,那是你的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你呀,一没理就岔开话说。从法律上讲,你我可已经是夫妻了,我的东西都有你的一半,怎么不‘咱咱”的这样吧,那儿的房子每平米起价三千六百,给他每平米便宜一千元,你看合适不合适”
梅春儿打定主意不占孟浪的便宜,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说实话:“我觉得用不着,你象征性地便宜二百就可以了,这价不是谁求你都这么做的吗据我的估计,那并不是舅舅的领导要买,而是他自己。便宜一千元,然而转手一卖,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他能挣十几万。”对舅舅的揣测实在是得于美月从前的灌输,不幸的是,真的让梅春儿言中了。说完了,她又后悔了,这无疑同时也在暴露着梅家的短处。
“都是我瞎说的,别当真。反正以后我家谁求你都不用理会,你要是觉得没道理,就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孟浪的表情不太自然,像生气又不是生气,他让梅春儿古怪的理论给弄得古怪了。
“我对亲人朋友都是很好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为他们做。这样吧,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家,和你妈商量一下,让她做最后的定夺。”
梅春儿急了:要是和我妈商量,就目前的形势看,她肯定是会帮舅舅忙的,这可正是亲人相聚的高氵朝期呀!于是她自座位上像弹簧压到极限而放松一样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对亲人朋友很好,意思就是说我不如你为人好我就是不想做不在我个人能力范围内的事而已,干嘛变着法儿地教训我和我妈商量什么我就不能决定吗”
早已领教过梅春儿尖牙利齿的孟浪很耐心,他说:“你听我说好不好你这样做会伤害别人的,尤其是亲戚,不管他们做什么,做得怎样,我们要行得正,做事要做到理上。”
梅春儿突然神态大变,软了下来:“好,那我们就朋友一把,放过我吧,我不想和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