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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四方总部最大的会议厅里,紧张的谈判正在进行着。

    作为总经理特助秘书,在这场会议里负责会议记录的多欢,却因为有了录像机和录音笔,闲的发慌,只能怔怔的看向台上。

    台上的,正是这几天让她鸵鸟的跑到花都去的人——凤玄墨。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挺直的白色衬衫,手袖松松挽起,露出了晒得黝黑的健壮手臂,向来清冷的黑瞳炯炯闪亮,专注目光环顾全场,好像在看到角落里的她的时候顿了顿,但是话头不停,继续沉声就刚才谈判对方的提案发表着意见和看法。

    多欢触到他仿若带着温度的的目光一惊,鸵鸟地垂下头去,默默听着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听了几分钟,秀眉却越皱越紧。

    他的声音……很不对劲。

    多欢又抬眼仔细看了看台上的人,突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惊动了一室原本正凝神静听的与会人员,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多欢匆匆鞠了个躬,立刻轻手轻脚地从会议厅里走了出去。

    她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的极快,目光焦急地梭巡,终于在公司销售部里抓住了正在人低声谈话的刘浅。

    “刘、刘浅!”多欢跑得太急,抓着刘浅的手臂大口喘气。

    “欢小姐?怎么了?”原本就忧心忡忡的刘浅看到大小姐这阵势,被吓得手忙脚乱。旁边的销售部主管看样子,识相地走开去,眼睛却还是极为八卦地往这边瞄。

    多欢抓着他的手臂靠着,好不容易喘够了气,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才急忙低声问道:

    “他怎么了?”

    耶?

    没头没尾的话让刘浅愣住。

    “说话呀!”多欢紧皱着眉头,着急地晃他:“他怎么了?为什么眼睛看起来那么红!”

    以前他只要身体不舒服,表面上会硬撑着看不出来,但是眼眶会泛红,那眉眼那情景,她在梦里复习过千百遍,绝不会看错!

    “你怎么知……”

    刘浅一把捂紧差点闯祸的嘴巴,瞪了一下正远远围观着的人群,把多欢一直拉到了公司无人的角落,才开口小声地说:

    “墨少发烧了,三十九度八,但是不肯去医院,公司里谁都不让知道。”

    事实上,墨少从昨天开始就好像一直不舒服的样子,今天就发起高烧来,烧得全身滚烫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不肯就医,他苦口婆心好说歹说都没说动他!

    多欢眼神一凛,着急地一跺脚:“你这个特助室怎么当的,他不肯去你也应该强拉着他去啊,怎么可以让他烧成这样子去主持会议!”

    而且还一开就是近三个钟头!

    刘浅无奈地搓搓手,苦着脸说:“度假村那边的案子出了差错,建筑工人在闹呢,墨少坚持要开完这个会议再说,我也办法。”

    多欢闻言蹙眉,低头想了想,轻声问刘浅:“他吃了退烧药了没有?”

    刘浅拉长了脸:“他不肯吃。”

    他也没办法呀,墨少一个大男人,竟然连胶囊都不肯吃,他总不能动手灌吧?

    也是,他讨厌苦味,从来都不肯乖乖吃药的……

    多欢敛眉,匆匆告别了刘浅,跑回了办公室,打开柜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盒包装完好的药盒。

    他不常生病,但是连续的下雨天的时候偶尔会感冒,而且很快就进化成重度发烧,又死活不肯吃药,以前常常急得她跳脚。

    幸好后来,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一款退烧药,是针对不喜欢吃药的儿童设计的,药片可以溶在温水里,喝起来也甜甜的像橘子汽水,他才会勉为其难地喝下。

    自那以后,她到任何地方都会习惯性地买了一盒备着……

    摇摇头甩开那些回忆,多欢稍一凝神,默默地用温水将药片冲开,重新来到会议室门外,捏了捏微汗的手心,才轻轻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紧张的会议还在继续,凤玄墨正坐在那里专注地听着下属汇报情况。黑瞳深深隐隐带着血丝,两颊如涂了上好胭脂般微红,给原本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妖美的艳色。

    多欢低着头轻轻走了过去,把装了药的水杯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轻轻转身正准备转身离开,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凤玄墨手上微微使力,她就被拉着跌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他眼神依然盯视着前方,如烙铁般火热的手指却在桌下悄悄地爬了上来,盖住她微微冰凉的手掌,牢牢地十指交缠。

    多欢下意识地目光扫向与会人员,却是没有人发现他们这边的异状,大家都在凝神静听着对方代表咄咄逼人的谈话。

    她皱了皱眉,动动手想要甩开他的,却看到他严峻眉眼下微微扬起的嘴角弧线,不觉顿住动作。

    以前一起上课的时候,他也总会这样,眼睛认真盯着正高谈阔论的教授,一手飞快地写着笔记,一手在桌面下牢牢紧握住她的……

    不要跟不可理喻的病人一般见识。

    多欢默默垂下眼,对自己说。

    他们的十指在看不见的大理石桌面下牢牢交缠。手心里如烧红的烙铁般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多欢的心也像被放在蒸笼里一样,越烧越涨,满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喉咙。

    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时光,会议终于在双方和解,协商一致的完美结果下顺利结束。在所有人都谈笑着陆续散了以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静静坐着的两人。

    应该……没事了吧?

    多欢由始至终不敢转头去看他,甩开他的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转头欲走,身边的人却也跟着站起身来,铁臂一伸,就整个人牢牢地压在了她的背上!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窝上,耳边颈边,满满地都是他炙热火烫的气息。

    “喂,凤玄墨,你不可以再——”

    多欢气恼地嚷嚷,却突然噤声。

    他的身体沉重,压得她几乎快倒地,只能撑着厚实的大理石桌面。

    掌心的大理石冰冷,她的心更冷——

    他,晕倒了!

    多欢失神地坐在病床旁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凤玄墨。

    他的黑眸轻轻闭,薄唇倔强地微微抿着,水墨般的浓眉在昏睡中都不安稳地越皱越紧,慢慢地打成了一个死结。

    多手指动了动,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抚上了他的眉头,轻柔地按揉半响,他的眉心终于慢慢地不再令人心疼的紧绷,紊乱滚烫的呼吸也慢慢地均匀平稳下来。

    “因发烧而转化成的肺炎,身体极度劳损,需静养。”

    医生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他,已经昏睡了半天,现在窗外早已天黑。凤老爷子和白朵朵他们都来看过,确认无大碍都已经走了,独留她一个人坚持呆在这里。

    此时此刻,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去细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怔怔地看着昏睡中的男人。

    正失神着,门突然嚯地一声突然被打开,多欢还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立刻像触电一样地缩了回来。

    站在门口,手还搭在病房门把上的林帼英面无表情地看看她,又看了看静静躺着的儿子,眼神高深莫测。

    而她的身后,是一脸得色的方思思。

    多欢慢慢站起身来,向林帼英行了个礼:“阿姨好。”

    “嗯。”林帼英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床边,眼睛看着昏睡的凤玄墨,嘴里却淡淡地对着她说:

    “辛苦你了。”

    话音一顿,看了站在一旁的方思思一眼,眼眸依旧低垂看着儿子,对多欢说: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思思就好了。”

    多欢手指紧了紧,咬咬牙,慢慢地说:

    “我不累,我想……留在这里。”

    林帼英闻言抬眼,没有说话,只是眼光如利剑般静静地审视着她。

    方思思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心里不禁冷笑。

    她还有脸留在这里?没见到人家妈妈都在赶她了么!她轻蔑地暗笑了一声,看好戏的目光扫到病床上的凤玄墨,却是一沉。

    她捏在手里的资料,看来对林帼英还是极其有效,但是对凤玄墨却不然。还记得那天,当她得意地向凤玄墨展示她手里有的资料后,他却是一声冷笑,眼利如刀: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这样做,我倒是求之不得。”

    一句话,让她的志在必得的心浸入凉水般冰冷。

    他……当真不怕她真的那样做?

    方思思凝神,目光一冷——她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多欢咬着唇,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在坚持着什么,乱哄哄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至少,至少不要是方思思!

    林帼英终于沉声开口:“多欢!”她吸了口气,缓了缓过于紧绷的语调:“乖,先回家,让思思——”

    “给我个理由。”多欢终于冷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抬起头目光与林帼英直视:“为什么,要让思思来照顾我的哥哥?嗯?她是他什么人么?”

    林帼英被她异常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震。

    但是她也的确无言以对。是没错,现在,方思思确实不是阿墨什么人,而对她自己而言,如果不是被迫,她也不让方思思这样的女人靠近阿墨。

    但让她震惊的是,这丫头,今天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她一直以为,她是只被她捏在手里的蚂蚁,软弱到不堪一击。却是没有想到,她也有目光炯炯直视她的一天!

    而她最没有想到的,是她刚才叫了阿墨哥哥……

    她……终于认了?

    如此一想,林帼英也按下惴惴的心来。

    看着林帼英低头跟一脸不满的方思思说了什么,两人相携一起离开,门卡啦一声关上,多欢立刻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啪地一声跌坐回冰冷的椅子里。金属椅角受力向后滑,“嘎”地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寂静黑暗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突然觉得极冷,忍不住把脚缩到了椅子上,紧紧抱住,蜷缩着发颤的身体,试图暖和冰冷的自己。空洞的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紧闭双眸,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凤玄墨。

    脑海里,又响起了医生所说的话——

    “理论上来说,o型血的人,是不可能生下ab血型的子女的。”

    不可能……

    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的父亲凤均贤是o型血,而他,却是ab型血?

    眼前这一切……

    都是在做梦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