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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天很晚了,王寡妇一家人不见燕英的踪影,吃完饭的桌子也收拾起来了。 王寡妇问燕堂:“你姐临走前说到哪去了吗”

    “俺都说了几遍了,她和俺说,叫俺去场院会计屋里去找刘海子,让刘海子到老地方等她。”

    “老地方是哪个地方”

    “俺不知道,俺姐说,只要和刘海子说,刘海子就知道。”

    “去找找你姐去。”王寡妇对燕堂说。

    “不用了,她还能在外边过夜啊。”朱自强说。

    “大姨,表姐是不是也许上刘海子他家了”一旁的霞云推测着说。

    “不可能,现在到人家去算什么再说了天都这么晚了,就是送了彩礼来,也不能随便上人家里去,让人家多笑话。”

    话正说到这当口,燕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在门前,她已经站了一会儿了,缓冲一下十分后怕的心情,朝后捋一下总是怕在草垛旁弄乱的头发,带着一种十分的紧张和忐忑不安的心情,进门就叫:“娘,爹,霞云。”

    “你到哪去了”王寡妇劈头就问。

    “俺和海子说说话儿。”

    “说话说到这时候,天都这么黑了,不怕让别人碰见了笑话”

    这个时候的燕英,心突突直跳,脸也发烧,虽然是在黑天里旁人看不到她的脸是红的,她还是把头低得低低的,就怕王寡妇和霞云从她脸上看出她和海子今晚上的事儿。

    “表姐,你饿了吧”霞云关心地问道。

    “俺不饿,俺进屋了。”

    燕英走进了屋里,霞云也跟了进来,燕英把灯点上,拿过一个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照右照,照个不停。霞云看到这种从来就少见的场面,猜想着便问:“姐,你在照什呢,脸上有小疙瘩什么的吗”

    “霞云,俺的脸是不是通红”

    霞云仔细地看了燕英的脸后说,“不红,是灯光给恍的,你不信,俺照一下,你看看,俺的脸也像是红了一样呢。”霞云说着,从燕英手里拿过小镜子,照了一下,验证着自己的说法。

    燕英还是不放心地从霞云手里拿回小镜子继续照着,霞云此时把俩人的被褥已经铺开:“姐,咱们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起早,去水库干活去呐。”

    “你先睡吧,俺去院里洗把脸去。”

    燕英从院里井台上洗完脸回来的时候,用毛巾慢慢腾腾地擦着,这工夫里,霞云早已躺了下来,燕英在屋里磨磨蹭蹭地迟迟不肯靠炕沿边上脱衣服,霞云见状有些纳闷了,就问:“姐,你是怎么了,像丢了魂一样”

    燕英听了霞云的话,身上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后,吱吱唔唔:“噢,没有,俺是在想,明儿去水库干活别忘了带什么东西。俺这就睡。”燕英说着这根本不相符的理由,才脱下了衣服躺了下来。把被拽到胸前,靠在炕墙根倚着,使劲地平静着一直在突突跳的心,总也平静不下来,双眼透出一种深深的回忆。回忆着和海子在拱桥下面,在土院落柴禾垛边的那种事,是那样的后怕,那种感觉像一张撒鱼的网罩在了她的心头上。

    霞云躺在她的一旁,在灰暗的灯光下,无法看清燕英的表情,和心里想什么,而是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自己的事:“姐,小八十找俺好几次了,总让俺上他家去一趟,你说俺该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

    “你以前不是跟俺说了嘛,俺二姨不是不同意你和他吗”

    “那就不去。可是,他和俺说,将来也让俺成团里的人。”

    “那就去。”燕英说。

    “表姐,俺知道,原来刘海子也想让你进团里,是因为成份才不行的,你说,俺们的成份没事,进团里成不成”

    “当然成了。”

    “那俺等从水库回来后,就去他家一趟。”霞云说:“姐,其实,小八十除了人长的小家里穷外,人挺好的,俺就是个儿比他高了一点,不然的话,俺肯定不听俺娘的了,就像你不听俺姨夫的一样,去和海子相处。”霞云说到这儿有点兴奋起来了:“姐,你和海子偷偷相处了都挺长时候了,他对你好吗”

    燕英轻轻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心正在二用,那半拉心仍然在刚才和刘海子的事上。无奈的她,对于霞云的问只好点点头,嘴里蹦出一个“嗯”字。

    “表姐,你要是嫁人走了,这屋里就剩俺一个人了。”

    燕英这边心绪如麻,霞云却轻松自如地说个没完没了。

    “表姐,俺想问一件事,你可不许对旁人说。”

    “什么事”

    “你和海子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是不是不拉手什么的告诉俺好吗”

    燕英听了霞云的问话,觉得和海子在一起是挺快乐幸福的,但无从说起,不光是拉手贴脸的事了,是成亲后才能办的事,刚才都办了,是那样的于是她只好说:“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俺听说俩人到一块儿,有时拉手,还有亲嘴,还有”霞云说到这儿,脸上有点不得劲了,但还是问了下去:“表姐,你和海子有这事吗”

    这一下,把燕英的脸问的涨红涨红的,她和海子的事像是被霞云在旁边看到了一样,顿时觉得脸又一次发烧,刚恢复平静的心,又在怦怦跳了起来。霞云见燕英不吱声,还在打破砂锅问到底:“表姐,俺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和俺说呢”

    “睡觉。”此时,燕英不是不回答霞云的话,而是她脑海里全是刚才和刘海子的两出事,没有精神头打兑霞云提出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且还是净问的是自己和刘海子的事,害羞的感觉让她很难开口回答这些事,于是,她身子朝下一“出溜”把枕头塞到脖子下面,把被拽到了脖了周围。过了一会儿工夫,她身子翻个个儿,团成一个大虾状,还在想着和刘海子的事,心里仍然还在怦怦直跳,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成亲前不该做的事,让海子给俺做了,要是怀上孩子怎么办,要是海子不要俺了怎么办,要是她想着想着,还感觉到了下面有点疼痛之感了,她恨海子在她压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对她太突然了,也太狠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又想,太惨了,自己是个没出门子的闺女,叫这该死的海子不但给搂了,亲了,还给,这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多丢死人哪,谢天谢地,这事可别叫旁人知道啊,要不然,俺就完了

    这一夜,燕英始终处在一种后怕和胡思乱想当中,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瞅着黑洞洞的房扒一点觉也没睡,天都快亮了,她刚刚打起盹来,让霞云给豁拢起来了。

    昨天晚上,朱自强和王寡妇刚刚躺下不久,俩人唠起嗑来,自然是扯到燕英身上来。王寡妇说:“她爹,这两天俺就在想,燕英和海子的事已经算是妥当了,几天后,人家就把彩礼送过来了。俺知道,你从开始就对这桩亲事有点儿不大同意,是俺硬逼着,你才勉强同意的。”

    “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吧,也许是俺想得多了一点。”朱自强说。

    稍稍过了一小会儿,王寡妇又说“如今呢,大腰板子要把闺女许配给燕堂,小八十的娘也来过了,燕堂的事也算有眉目了,等天开春后把咱们的几只羊和栏里的一头猪给卖了,足够彩礼的。”

    “她娘啊,燕堂和香香的事俺觉得挺合适的,也没什么想法,就燕英的事,俺不是闲弃海子和他们家庭,而是俺这一辈子给弄怕了。你也知道土改的时候,把俺一家十好几口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到现在也没消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俺三叔还有俺,俺两个叔家的朱自豪、朱自越都是陪绑的。这往后,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俺觉得,只要有事,俺们一大家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与燕英和海子有什么连葛”

    “你想,海子家出身好,他呢又是根红苗正,又是团的人,又是队里会计,燕英嫁过去后,将来有一天赶上什么运动之类的,海子肯定受连累,到那时,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不是”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办咱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退亲,人家不笑话死咱,咱们家什么家境,人家海子家什么家境,再说了,海子和燕英都偷偷摸摸地相处挺长时间了,他们俩能同意分手啊。”

    朱自强长长地叹口气:“唉听天由命吧,已经是这样了。”

    “她爹,这样呗。”王寡妇说:“燕英、燕堂还有霞云明儿就去大屯水库干活去了,咱们俩去趟莲花山呗,去取点神水,拜一下关公老爷,咱算一算这燕英和海子、燕堂和香香的亲事,你看成不成”

    “成。”朱自强:“烙上几张饼带上。”

    王寡妇又说,说的是别的:“他爹,听燕英和俺说,小八十相中霞云了,一个劲地让燕英给霞云过过话,你说成不成”

    “哎呀。”朱自强有些不耐烦了,说:“自己家的事还没落底呢,还管那些事”

    “霞云是俺亲外甥女,她娘是俺亲妹妹,霞云又天天住在咱们家,像亲闺女一样,俺能不管吗”

    “要给霞云找,也得找个差不多的,你说小八十要个没个,要模样没模样,家里穷得叮当直响,图个什么,你妹妹也不能同意这桩事。”

    “你说的对,俺这辈子生了仨闺女,没有一个和俺上门的,霞云待俺亲,俺不能眼看着她向火炕里跳,俺一定长正眼睛,给霞云找个好人家。”

    大屯水库开修已经半拉月了,小八十像个小个子将军一样,成天价安排着活,带头干着活。水库修建在三面环山,一面冲平原的一个山夹当子里,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人在从库底朝大坝上运土,几十米宽的大坝,几十台带链轨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在来回地碾轧着。

    小八十总是和霞云一块朝坝上挑土,有时候,在装土的时候,他还故意地为霞云少装上一铣。霞云也为小八十的关心而开心。在这段日子,她居然觉得小八十的个子不是那么矮了,那种感觉比原来在村里一块儿干活的时候感觉好多了。在休息的时候,她还亲手为小八十洗洗毛巾,这一下更让小八十激动万分,他觉得,这次来的太值了,霞云好像已经对他改变了一点印象,往后,她不会在嫌自己家里穷了。

    快一个月的工夫,水库大坝大功告成,小八十他们几个人也打道回府。小八十在回来的路上,就和霞云约定好了,等到回去后,他让霞云去他们家一趟,霞云也愉快地答应了。

    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