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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在,她扛起镢头,朝家北地里走去,刚出门,嗖嗖的北风,把她刮了个透心凉。 无法子,她又回去套巴了一件衣服,重新走出村外。离地不远了,便一眼就看见了小八十正在为她刨地,老远从地茬子两种色上看,她的地已经把整个地快刨完了,她止住了脚步,撒腿就朝家跑去,找出了一件朱同泽穿过的棉袄,返回到地里后,给穿着单衣单褂的小八十披上,眼圈第一次湿润了:“孩子,穿上吧,从今儿个起,大婶再也不恨你了。”

    “俺一点也不冷,俺说了,从今后,俺要当你的儿子,喊你娘,就等于俺在这里干活,霞云在地头上躺着歇着呢。”

    小八十的话一下子让姜玉芹心里热浪翻滚,说道:“别介,你还是喊俺大婶吧,听起来也顺口。”

    小八十刨完了地,又把姜玉芹家栏里的粪出了出来,一车一车推到地里,好让冬天冻着,明年春天化开后再撒开。然后再用档耙子档一下就可以起垄子种菜了。小八十的勤快,让姜玉芹重新有了好感。她想:要是小八十不对霞云干出这种事来,顺顺当当地娶了霞云该多好啊。他里里外外地干活的确是一把好手,霞云在家做饭,一天三顿,热汤热饭的,自己该多享福啊。可是唉霞云没这个命,自己也没有这个福份,小八十更是这样。

    每次小八十沉默寡言的干活,总是累得满头大汗,而姜玉芹也时不时地给他端上一碗水,递上一条毛巾。这不,慢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转眼间已经是九九八十一了,按天气来说家里女人做饭可给下地的男人地地里吃了。这个时候,正值春暖花开的时候,村队里各家各户耕地,翻地的时候了,小八十为姜玉芹刨着院子里的那两畦子地,准备种上莹生菜和茄子辣椒。姜玉芹看到小八十默默无语,任劳任怨的实诚劲,为他也是端上水,递上毛巾,相劝上一句:“慢点干,别着急。”

    “没事,俺不累。”

    “开春了,明儿把你的被褥和棉衣棉裤都拿来,俺帮你拆拆洗洗,套巴套巴。”

    “俺自己能干。”

    姜玉芹的确被小八十一心给她当儿子的实诚心征服了,她终于下定决心了,对小八十说:“要不的话,俺把霞云住过的屋拾掇一下,搬过来吧,俺给你做点吃的也方便。”

    “俺家的屋都空着。”

    姜玉芹不再说什么了,看着镢头举得老高,一下一下又一下刨地的小八十,心里说不出来是感激还是心酸,总觉得孤苦伶仃的小八十,难道就总这样下去顿时,心里产生了一片片心痛之心,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八十,小八十拽一下搭在后脖梗上的毛巾,擦一下眉头上的汗珠子,大镢头在空中挥舞着抡得十分有劲,此时小八十,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一个心眼里为姜玉芹家包下所有的活,用力气和真诚回报给姜玉芹。让霞云知道,是自己的一念之差,害死了她,也失去了爹娘。如今,活着的他唯一只能做到的就是回报,至于其他的事,他一点也不去多想。

    小八十的一片真诚和勤劳像一块吸石把姜玉芹给牢牢地吸住了。他真的用真心换取了姜玉芹的真心,而姜玉芹的的确确为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小八十儿子真的很高兴,很满意,对小八十也总是知冷知热地当儿子似的关照,。

    纸里包不住火,久而久之,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俩人如同母子一样,情感在不断地升温,越来越融洽,越来越像一家人。 连村里的人都对姜玉芹说,你失去一个闺女,换来了一个儿子。每当姜玉芹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笑一笑,并为小八十说上两句好话,俺闺女的事,也不光怨小八十,都怪他爹娘,到如今了,一个人也挺可怜的。还有一个心思要报答俺,非要给俺当儿子不可,俺认了,就像你说的,拿着闺女换了个儿子养着,也算是身边有个人,帮着干点活,没事说说话。省得闷得慌。

    打那后,一件大事让姜玉芹更是一生也忘不了

    这一天,小八十正在院子里浇菜,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姜玉芹把饭和菜等都准备停当了,好和小八十一块吃饭。于是,她刚要迈出门口喊小八十,突然间觉得眼前发黑,心里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直跳,脑皮也发紧,刚要伸手扶门框,扑腾一下子便坷在了门槛子上,门口石台把她的脑门子上坷了一个大缝子,鲜血直流。小八十八看到后,马上跑了过来,扶着她坐了起来,血已经顺着她脸盘往下流,无论小八十怎么呼叫,她始终闭着双眼。

    小八十急忙扯上一块布条子,把姜玉芹的包头上,疙瘩系在耳朵一侧,把被铺在地牌子车上,踏着刚上黑影的天拉着地牌车,急速地朝公社医疗所跑去。

    到了医疗所,他把姜玉芹背到了医疗室,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姜玉芹的心脏,号号姜玉芹的脉搏,问了小八十姜玉芹发病的情况后,摇了摇头,对小八十说:“这病在咱这里看不透。”

    “到哪里能看透”

    “到县医院。”医生又说:“不过,这病就是到了县医院,恐怕也够呛能”

    “这到底是什么病”小八十急切地问。

    “是血堵住了血管子。”

    小八十见状,听了大夫的话后,心里只有一个心思,无论如何也救活刚认不久的娘。于是,他重新把姜玉芹背起来放在了地牌车上,拉起双车把,朝六十里外的县医院而去。

    黑夜里,小八十拉着地牌子车一溜小跑,姜玉芹在车上来来回回地晃动着,偶而还发出点点哼哼声。小八十听到后,他更加快了脚步,他知道,他的脚步就是娘的生命。天朦朦亮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终于来到了县医院门口,自己已经成了个落汤鸡了,他不容多想背起姜玉芹进了医务室。

    大夫打听完了情况后,对姜玉芹马上进行抢救,小八十在抢救室外,焦急地等着,一个多小时后,姜玉芹从抢救室被推进了病房。大不一会儿工夫小八十就伏在姜玉芹的病床前睡着了。几个小时后,姜玉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这雪的墙面,又看到小八十坐着头拱在自己身子旁浑浑大睡,她晃了一下小八十,小八十扬起了头睁开眼。

    姜玉芹摸一下绷带包着的头,说:“俺这是怎么了,俺怎么在这里”

    “娘,咱这是在医院里。昨天傍黑天,俺干活时,你一下子就栽到门槛外边了,头也砸破了,俺怎么喊你,你也不和俺说话,俺就把你拉到了公社医疗所去了,那里的医生说治不了你的病,俺又把你拉到这儿来了,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

    姜玉芹听了小八十的话,这心里就像针扎的一样,她用抖动着还没有劲的手,摸着小八十的头,泪水顺流而下。

    这个时候,大夫走了进来,边为姜玉芹量血压边直截了当地说:“你的命是你儿子给你捡回来的,六十里路,硬是拉着地牌子车给你拉来了,他把你背进医院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姜玉芹听了大夫的话,泪流得更多了。

    大夫说:“我们抢救你的工夫,他又跑到了县城十里外的姨家借来了钱,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姜玉芹再也忍不住了,泪在脸上,说:“他,他不是俺亲生的儿子。”

    “什么”大夫十分地惊诧。

    “娘。”小八十拉着姜玉芹的手:“俺是你的亲儿子。”

    闹不大明白的大夫只好摇摇头,然后又说:“你得的是心梗,按理说,这种病在十几分钟之内就会死亡,你活过来的主要原因是通过在地牌车上不停地晃动,缓解了你血管的堵塞程度。所以,你就渐渐地趋向了好转,再加上我们的进一步抢救,你是化险为夷。再观察几天,没有什么意外出现,你就可以再坐地牌子车回去了。”

    几天过去了,姜玉芹又被小八十用地牌车子拉回来,静养了几天后,身子骨也恢复过来了,姜玉芹说什么也要小八十搬过来住。从此后,把自己定在了亲娘,把小八十定在了亲儿子的位置上了。原来是小八十为姜玉芹当儿子是补偿自己的过错。而今天,却是小八十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这比什么都重要,就是霞云活着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有时候,姜玉芹总想因为她的命是小八十救回来的,往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八十总这样下去,她得为他张罗亲事,让小八十有儿有女,自己也当一回奶奶。打那以后,姜玉芹总是逢人就托其为儿子小八十提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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