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鲁西南村庄 > 32-32
    三十二

    李蛮子刚和朱自强胡侃乱啦地扯完,刚走出牛棚门口不远,迎面碰见了茶壶头的媳妇刘雅兰。

    “你到牛棚了”刘雅兰问。

    “俺找一下瞎运动。”

    “俺也去找他,和他说点事。”

    “什么事”

    “俺给他闺女在俺娘家村里提了一门亲事,人家同意了要相一相,俺这不差空去和他说一声。”

    “茶壶头在家吗”

    “在家睡懒觉呢。”

    李蛮子眯缝着一双小眼睛看了一下四周没人,贴着刘雅兰的小个子,小耳朵小声说:“俺想再和你弄一下。”

    “去。”刘雅兰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点红,红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地说:“上次你和俺弄的一回,俺痛了好几天。”

    刘雅兰是惹男人喜欢的小女人,长相俊俏白净,一笑俩酒窝深深地下陷着,长了一口洁白均匀的牙齿,她干起活来是利整干净。由于娘家家境实在是太贫穷,让人介绍,嫁给了比她大二十岁的外号叫茶壶头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不到十五岁。茶壶头是个编匠,每年到了秋天里,周边村里都割了子翠槐条子后,就请他就给人家生产队里编粪蒌、筛子、筐头子等用具。编一对粪蒌子一元钱,一个筛子七毛,一个筐头了五毛。由于能见到现钱,加上刘雅兰过日子是把好手,一家人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刘雅兰在队里出工,是二等工分,每天八分。有时候记分的朱罗锅子把出勤表报给李蛮子时,李蛮子就把她落的出工天数给补记上,这一下让刘雅兰很是感激李蛮子。

    有一次,队里分小麦的时候,她去晚了,只有李蛮子在场院屋里,在用磅秤秤麦子的时候,他望着刘雅兰小巧又俊的小模样,心里发起痒来,便说:“你嫁给茶壶头多可惜,这样吧,俺多给你秤点麦子,让俺搂搂吧。”

    刘雅兰听了李蛮子的话,脸顿时红了,低着头,嫁到朱家村十六七年了,还没有一个男的和她这样说过话。她看着成堆的麦子,心里想着李蛮子经常给自己补记工分,没有吱声,李蛮子见状朝门外四下看了看,空空的场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把门一闩,抱起了刘雅兰,刘雅兰在他怀里小声地说:“你说话可要算数,多给俺一点麦子。”

    李蛮子答应着,把刘雅兰拿来的一米高的布口袋铺在地上,把刘雅兰摁倒在了布口袋上,裤子扒到了膝盖下,李蛮子也火烧火燎地褪下裤子趴了上去。

    李蛮子在村里有个绰号,背地里人家都叫他“大家巴什”这个绰号对他来说并不过份,他的东西的确比谁的都大,第一个媳妇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蹂搓,回到娘家再也不回来了,最终与他分了手。现在的媳妇是个大洋马的个子,比刘三大、大腰板子及王寡妇的块头都大。比李蛮子还高出一块,周身肥实的像个兰球运动员,因此,这个大秧女人就能承受住李蛮子的特殊家巴什。有时候大洋马和女人们扯闲话时,她还以老头子有这么特殊的东西引以自豪。

    刘雅兰也知道蛮子的绰号,并不以为然,当李蛮子褪下裤子后,把刘雅兰吓了一大跳:“哎哟娘哎,你的这么大呀”

    李蛮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刚儒动了两下,刘雅兰受不了了,她晃着头双手推着李蛮子的前胸:“哎呀,你轻点,俺受不了了,太疼了。”

    急三火四像做贼一样的李蛮子把事办完了后,刘雅兰起来提上裤子的手捂着小肚子弯着腰:“哎哟娘哎,俺这让你给弄的,生疼生疼的。”

    本来应该分给刘雅兰三十斤麦子,李蛮子一下子给了五十斤,而且还亲自为她扛回了家,着实让刘雅兰感激万分。

    “这一回俺轻点还不成吗”李蛮子想着在这场院里的这桩子事后对刘雅兰说。

    “过两天,孩子他爹走了以后吧。”刘雅兰告诉李蛮子。

    李蛮子点下头后,心里美嘚嘚的,期盼着走了。刘雅兰来到了牛棚,看到朱自强正在端着筛子向牛槽里添草料,她来到一旁叫了一声:“自强大哥。”

    朱自强一回头,筛子樘在了牛槽子上:“是胜子的娘,有事”

    “俺想跟你说,俺给你家燕英提的亲事,人家愿意了,想相一相。俺本来想去你家跟嫂子说一下,可俺家里晾着粮食呢,俺只能和你说一下,你回去的时候再和嫂子说一下。”

    “成。”朱自强痛痛快快地说:“什么时候”

    “下一个集日,俺叫他到俺家来。”

    “成。她婶,这事让你费心了,你当了陈快腿,俺给不起一头小肥猪,可俺能请你吃顿饭。”

    “瞧你说的,咱们谁和谁呀。往后俺们家要有个力气活什么,还得找你呢”

    “成,俺肯定的,俺干旁的不中用,干活俺不打怵。”

    这一天的天,肯定特别的热,早晨起来才八九点钟,这太阳就照的大地火辣辣的,瓦蓝的天儿,一丝儿风也也没有。姜玉芹在院里小棚子里的土炉子上蒸几个大饼子,烟筒里冒出的烟是直线上升,趁着烀着大饼子这工夫,她又把泡在瓦盆里的一件子衣服投了出来,拧巴拧巴后,甩达两下子搭在一条弯弯曲曲的铁丝绳上,水不断地顺着衣襟、袖口朝下滴嗒着。她刚把瓦盆的水泼了之后,突然间传来了敲门声,她放下瓦盆便答应着去开门,打开门后,他顿时一惊,朱同泽在煤矿上工作的哥哥朱同川挑着一付担子,耷拉着一张脸,头戴着一顶草帽,汗流满面地和老伴站在门口。

    “她大爷,她大娘,你们这是”

    朱同泽的嫂子戴珍先说话了:“他婶子,孩子的爹被煤矿上撵回来了,俺们俩只能回来住了。”

    姜玉芹没问为什么,赶紧把朱同川和戴珍让进院,把一个小桌上放在阴凉处,随后拿来暖水瓶,冲上了茶,然后端过了一洗脸盆水,说:“她大爷,你满脸都汗道子,洗把脸吧。”

    趁朱同川洗脸的工夫,姜玉芹把锅里的大饼子戗了出来,黄莹莹冒着热气儿,满满的一小凹箅子。然后她来到小桌前,把沏好的茶水再一一倒上。当朱同川和戴珍一块儿坐下来的时候,姜玉芹才问道:“她大娘,刚才在门口你说的她大爷被煤矿上撵回来,是怎么一回事”

    朱同川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地质煤矿大学生,被分配到协庄煤矿上班,由于他勤奋好学,在井下只干了三年,就被矿里调上了研究所,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从技术人员一直升到研究所所长职务,当时的人,是协庄煤矿他是第一个最年轻的工程师。

    戴珍听了姜玉芹的问话后,说:“他婶子呀,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反右,孩子的爹被打成右派了,要送到大西北,这不,好说歹说的才让俺回到咱老家住上阵子。”

    “俺想起来了,村东头的老范头的儿子在县信用社里,听说,前些日子也被打成右派,送到挺远的地方去了,媳妇和孩子都跟着去了。”姜玉芹不解地问:“她大娘,什么叫右派”

    “唉,提点意见,多说话就是右派。 ”

    “那他大爷提什么了,说什么了”

    “他说,整个协庄煤矿要在一年内产量翻五翻是扯淡,不可能的事,纯属冒进。”

    “就这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就是右派。”

    “那孩子他们呢”

    “还好,他们还都在矿上,从井上已经被撵到井下干活去了。”

    姜玉芹看了一脸愁容的朱同川,说:“她大爷,既然这样了,就想开点吧,你和她大娘也回家来了,咱们有房子也有地,吃住不愁的。一会儿,俺给你把霞云住的屋子收拾收拾,你先躺下,歇一会儿,俺再炒上几个菜,咱们再吃饭。”

    朱同川嘟噜着一张脸,很不服气地嘟囔着:“哼,俺就是不信,一年翻五番,别说是产煤,就是装黄土也装不过来。”

    “行啦,你还嘟囔什么,有用吗你要不在会上放这一炮,能成右派吗,能撤你的职,停你的工资,给撵出煤矿吗叫俺说,在这儿能不能长住还两说着呢。说不定哪一天,来人就把你弄到大西北去。”

    朱同川了老伴的话,突然间站了起来,心想,让他们给弄到大西北还不如自己趁早先走呢,于是便说:“走,不在这里住。”

    “上哪住”

    “上深山老林,搭个窝棚住去。”朱同川十分倔强地又挑起了一动没动的挑子,准备朝外走去。

    “搭窝棚,吃什么”

    “开垦一块地。”

    “喝什么”

    “喝山里水。”朱同川说:“俺在山里看着他们产煤一年翻五番。”

    姜玉芹见状,挽留着说:“她大爷,就是走也得吃完饭哪。”

    朱同川说了一句:“不吃了。”

    戴珍知道朱同川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于是便对姜玉芹说:“他婶子,他就这个脾气,来了劲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走就走吧,他能豁出死,俺也能豁出埋。这样,你把刚蒸完的大饼子给俺带几个吧。”

    姜玉芹把一凹箅子金灿灿的大饼子一下子包在一个包袱里,挎在戴珍的胳膊上,还带上一罐子咸菜,把戴珍送出了大门外。此时,朱同川已经挑着挑子走出了老远,连头也没回一下,戴珍在后面喊着:“他爹,你慢一点,等俺一会儿。”

    第二年,老天爷有了一个好心情,自从开春后,全年是风调雨顺,是鲁西南地区一个少有的丰收年,地刚刚口渴,老天爷就下场雨,不多也不少,让大地喝得正好。好年景让夏天里麦子多收了好几成。转眼间,秋意渐渐地浓了,早晨背阴处,旮旯角都挂有轻霜了。然而,地里的庄稼仍未收割,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腰,干枯落叶的玉米棒槌子耷拉着头,地里的黄头一到中午被太阳晒的豆角“叭叭”直开裂,黄豆粒眨眼间落在地上,地瓜秧子被轻霜给打蔫了,地瓜垄子都被埋在地里头的大地瓜拱得裂着大口子,红灿灿的高粮低着头在风中摇曳,早就该收成的庄稼,至今无人收。

    一大早起来,李大全就扯着破喉咙叫喊着,到地里干活去。好大一阵子后,就是出来几个人也是没精神地相互嘟囔着,上边有话了,不是说吃国家粮了吗,还收庄稼干什么。李大全见出来人不多,仍然在叫喊着:“大家都听着点,今天男劳力去北坡里掰玉米、割高粱,女劳力去西坡刨地瓜”

    任凭他扯破嗓子喊了半天,也不见几个人出来,他还是满街地骂着:“日你娘的,都不收庄稼,明年吃你娘的屌啊。”

    李大全的骂声,让躺在炕上的李蛮子听得清清楚楚,也光着个身子“嘀溜当啷”地下了地,一旁的大洋马媳妇说:“你把你的裤子衩子蹬上,要是来个人像什么样”

    “那要看来什么人了,来男的有什么了不起,来女的要看见了,俺还得和她要俩钱呢,不能白看。”李蛮子说着穿上了裤衩子。

    “这一次公社把你当作公社代表派你回来,得多长时间”大洋马媳妇问,声音还些嗡里嗡气的。

    “不好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成立新型的人民公社,然后好实现共产主义。”

    “什么是共产主义”

    “共产主义就是没有阶级了,就像咱们家是贫农,朱自强家是地主,这事都没了,到处都有供销社,你需要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

    “俺可不信,能有那样的好事”大洋马说。

    “你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知道个屁。这几天,村里的大食堂就快收拾完了,马上全村老少就一块吃食堂,过共产主义了。要不是李大全一个劲地阻挠,现在早已吃上了。”

    “这不他刚才还在骂骂趔趔地喊着下地干活去吗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还喊人去地里收那个仨核桃俩枣的庄稼顶什么用到了共产主义,白面大米有的是,吃都吃不完。”

    “他思想太落后呗。”

    “可是,俺觉得不是那回事,要是这地里的庄稼都不收了,明年开春吃什么”

    “明年就可以吃国家给拨的大米白面了,谁还吃地瓜干、棒槌子茬子。”李蛮子说。

    李大全扯着脖子好不容易喊出了一些人,都来到了村里十字路口,这儿是李大全分配活的地方,茶壶头端着膀,缩着个头,在袖口子里插着个手,趿拉着双鞋,嘟囔起来了:“队长,不是说都快共产主义了,还干什么活”

    “放你娘的屁,什么义也得吃饭,当初你要不是你家有点粮食,比你小二十岁的媳妇能嫁给你吗”比茶壶头大一辈的李大全顺口骂了他一句。

    “俺媳妇和共产主义是两码事,俺是说这共产主义可都是要李蛮子代表公社讲的,人家是公社专门派下来建共产主义的。”茶壶头接着说:“咱们村里不正在建食堂吗,不马上就吃食堂了吗”

    “这食堂该吃吃,但是这地里的粮食不能不收,咱们庄稼人靠的是几亩地,盼的不就是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今年就是个丰收年,你看今年的棒槌子、大豆,高粱、地瓜都比前几年多收多少”

    在这个工夫眼上,李蛮子慢慢腾腾迈着四方步来了,他看了李大全一下,很不满意地说:“你大清早地满街喊什么”

    “俺让大伙到地里收粮食,俺不能眼看着粮食烂在地里头。”

    “收那个干什么,这个新型的人民公社一成立,接着就是共产主义,谁还吃这粗粮。到那个时候,大米白面有的是,真是的。”

    “大米白面从哪里来,从天上掉下来”

    “行啦。”李蛮子拉下了脸:“俺不给你犟了,俺也看明白了,你这村队长也别当了。茶壶头,你来当这个村队长。”

    “俺当”

    “对,你马上带人去先修食堂,等过个两三天,新型人民公社一成立,咱们的食堂就开张,天天杀猪炖肉,蒸馍馍,蒸大米饭。让咱们全村男女老少二百口子人随便吃。”

    “唉。”茶壶头点头哈腰:“俺听你的,你怎么说,俺就怎么办。”这官运像一个绣球,一下子降在了他的头上,让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几年前就想当这个村队长,可是始终也没靠上队长的边儿,今天李蛮子的一个口头任命状,那就是代表的公社。茶壶头像是喝了一管兴奋剂的确让他长了许多精神头,连腰板子都直了起来,他架子一端,挥了一下手:“走,跟俺先建食堂去。”

    李大全顿时气得脸发紫,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李蛮子就瞎鸡巴弄吧。”

    “俺这是代表公社在咱村筹建共产主义,什么叫瞎鸡巴弄”李蛮子反驳着说。

    茶壶头看着李大全气得转身要走,立马来了个落井下石,喊着:“哎,你别走啊,你已经不是村队长了,俺是了。你得听俺的和大伙一块建食堂去。”

    “俺建你娘的那个屌。”李大全狠狠地骂了一句后,还是倔哒倔哒地,骂骂趔趔地走了。

    茶壶头让李蛮子宣布当了村队长,兴奋劲一直没有下去。觉得原来连走路都两条脚发软,今儿个像脚下生了风,从来是干活让别人催的主,今儿个是干起活来热情高涨,满面汗水如雨浇,尘染额眉头带霜,平时里赖得说话,今儿个,像个大将军,一样比比划划地指挥起大伙儿来有板有眼。

    “你这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人说。

    “嘿嘿,为了实现共产主义嘛。”

    “共产主义到底 是个什么样的”

    “嘿嘿,俺家有猪你去赶,你家有羊俺去牵。”

    “哎,你老婆挺年轻俊俏的,俺又是叫她嫂子,俺借来用一用成不成”

    “胡扯淡,那和共产主义挨不上边。”茶壶头说:“从今儿个起,你们都听俺的,保准没亏吃就是了。”

    这一天,茶壶头是旗开得胜,把一个半拉茬子食堂修建的有模有样,李蛮子倒背着手转来转去,高兴的直点头。

    天都快朦朦黑了,茶壶头弄得是满身满头的灰尘,最后一个到家里,一脸的高兴劲始终没有消失,“不禁不离”的还哼哼上几句山东吕剧,小二黑结婚经典段子。

    “你今天是怎么了,像发了洋财一样”媳妇用簸箕簸着高粱粒子,停下手不解地问。

    “哼,俺,好事,俺和你说吧,俺时来运转了,俺今天当上村队长了。”

    “你当村队长,那李大全干什么去了”

    “他不干了,他不拥护共产主义,让李蛮子代表公社当着大伙的面给他撸了。”茶壶头得意洋洋:“你说,俺做梦也没想到能当上这个村队长,这李蛮子对俺简直是太好了。过两天,俺得好好地请请他。你说,他要是不让俺当这个村队长,俺还不得出去编筐编篓去”

    刘雅兰听了茶壶头的话,是无心的,可刘雅兰却是有意的,心里开始怦怦直跳,她暗暗在想:“什么李蛮子为了你,他是心里惦着俺,想着俺,才给你这个村官干干,你是傻的乎的什么还不知道呢。”

    “来,给俺烫上两盅酒,弄上几个菜,俺今儿个高兴,抿上两盅,俺自己先庆贺庆贺。”

    “自己弄去,没见俺正忙着吗”

    “俺可是村队长啦,不光在村里说了算,在家里也得说了算。”

    “你说了算,早穷的光腚了。”刘雅兰根本没有理茶壶头那份胡子。无奈的他还是嘟嘟囔囔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了。